令人不快的是,秦有星就這麽一個兒子,結婚多年來,張開順的女兒也沒能給秦家生個一男半女來。


    特別是這些年來,因為子女問題,兩家關係處的不如以前好。


    張開順一家一直是熱臉貼著秦家的冷屁股,有事沒事總愛和秦家拉近乎。


    一是自家姑娘不生育,張家總覺得欠了人家的;二是秦家又讓出了支書給張家,這也歸功於秦家的恩澤;還有這第三個原因,張開順支書也幹了好些年了,這些年來,特別是前些年,秦有德私下裏給予他的支持和幫助也是蠻大的,他沒有理由不感恩戴德。


    因為在大坡底下,張開順看到的是秦有德的後影,他不敢太確定是不是秦有德,再加上還要急著趕路,所以他並沒有和那個後影打招呼。


    當他猜測,假如那個背影是秦有德,那麽他為什麽會從大土坡這裏走下來呢?他這又是要到哪裏去呢?這又是為了什麽呢?


    他帶著這些疑問大踏步向南山上走去,偶爾還繼續回頭衝著那個後影望一望,以確認這個人就是秦有德。


    他一邊上山,一邊心裏琢磨著,秦有德於自己有恩,他哥也於自己有恩,盡管這幾年親家處的不太好,可是,還是應該去看看秦有德大哥。


    畢竟他對自己的工作支持力度是非同一般的。


    尤其在鄉親們麵前,抱緊了秦有德這棵大樹,鄉親們都會高看一眼,自己在村裏的工作也就好做多了。


    所以,他決定等和鄰村勘察協商完山場之後,盡量早一點的趕回村莊,去家裏拜訪一下這位大哥和老革命。


    至於到了那裏是否提到早晨看到的情況,他覺得還值得在考慮。


    因為,他也怕自己說話妨礙了秦有德大哥的好事。


    可是,當秦有德問起自己為什麽知道他回來的時候,自己又該怎麽回答呢?


    一路上這些話題成了他心中最重要的主體活動。


    本來是應該把今天勘察和協商山場作為主題活動的,這個問題就臨時性被秦有德代替了。


    為了不讓自己村莊吃虧,他還是強製自己多想一想山場的事,可是,大腦始終不停他的使喚,即便臨時考慮幾分鍾山場的事,最終還是被秦有德的事“侵占”了,山場上的事,最終成為秦有德問題的“殖民地”。


    他感覺非常奇怪,一個退了休的幹部,為什麽會對他這位村支書產生這麽大的影響呢?


    話又說回來了,還是秦有德這樣的幹部作風硬、站得正、能帶頭、不圖名利,不為感恩,紮紮實實為村裏辦好事、幹實事,成就大了,貢獻的多了,自然就會讓人印象深刻。


    說到本質上,還是他的功績占領了他張開順的山場思考,而不是秦有德本身。


    當他上了南崗坡頂的時候,秦有德也就進了村子最南邊的宅子裏。


    秦有德弟兄四個,宅子都在村南這一帶,他的宅子偏西,在大兄弟秦有壽的東邊,是弟弟有壽的鄰居——也就是三嘎子的鄰居。


    大哥秦有星住在村南的最東邊,後來,老四秦有福也從老村裏搬出來,在大哥東邊,挨著大哥居住下來。


    這裏的地形是,南邊背靠大山,山峰高聳入雲,山場麵積非常大。他們當年在隊裏的荒山和山場也都分布在那裏。


    秦有德獨居一個小院,外麵是兩扇朱紅色大門,門前蹲著不到一米高的青石刻大獅子,顯得無比威嚴和氣派。


    秦有德在打開大門的時候,盡量慢了一點,不讓大門發出聲音,他怕讓鄰居們聽見。


    他做事向來替別人考慮,向來不會打擾別人,也包括他自家的弟兄們和妯娌們,侄子侄女們。


    今天偷偷回來,為了三嘎子的事,就更不能出聲了,更不要談聲張了。


    他進了大門之後,隨手又關緊大門。


    家裏長時間沒有人居住了,院子裏長滿了雜草,就連通向正堂南屋的小道,也被茂密的雜草遮掩的水泄不通了。


    他從靠近門口的地方拿起一把鐵鍁,一下一下的撲打著雜草,把雜草撥拉在兩邊,理出一個用大理石鋪好的小石路來。


    他把鐵鍁靠在門口,坐在旁邊的一個石凳上,喘著粗氣。


    多年不幹活兒了,來回撥拉了幾下雜草,他就覺得氣喘籲籲的,自知已經上了年紀。


    等喘完這口氣,緩過力氣來,他就打開屋門,回到南屋臥室,換上了拖鞋和衣服。


    這拖鞋還是從二鬼子家穿過來的,昨夜裏他的一雙布鞋早已經被大雨澆得濕透了。


    衣服也是二鬼子家的,二鬼子不好意思說,因為二鬼子的衣服秦有德身高馬大,根本無法穿在身上,他的身材太矮小了。


    看樣子,他昨夜裏穿的衣服應該是他家大兒子的。


    他見到過二鬼子的大兒子,人高馬大,很有些他娘的派頭。


    自從到貴州上大學,特別是在那裏就業成家之後,他就很少回老家了,家裏的衣服也就基本穿不上了,而二鬼子個子矮小,又無法使用。


    二鬼子的二兒子青春年華,正在縣城讀高中,更不穿哥哥的老舊衣服,所以,這些衣服也就閑置下來。


    二鬼子已經說了,他穿在身上的,不管是拖鞋也還是衣服,一概不要送回了。


    秦有德存放在家裏的衣服,都是他多年來隨手帶到家裏的,老舊服飾和不適宜穿戴的鞋帽之類。


    在昏暗的屋子裏,他從櫃子裏麵費了好大勁兒,才找出來兩件像樣的衣褲。


    他知道這是一個大晴天,就穿上了一身淺色衣褲,換了一雙齊頭的塑料涼鞋。


    然後,他找了一把笤帚,簡單的打掃了一下屋裏和家什,隨後躺在自己的沙發上,稍作休息。


    他在等著天亮,天亮了就到大兄弟家,去給他把三嘎子的事說清楚。


    他思考著如何才能更好地給自己的弟弟溝通,怎樣才能做的更好。


    在這五六年的時間裏,侄子貴友為自己的書店和書攤賣了大力,立下了汗馬功勞,不能因為這一件事把三嘎子說的一無是處。


    但是,他也必須恰到好處的指出侄子的危害,以及對後期發展的重要影響,如果抓不住這次嚴肅訓教的機會,讓三嘎子從心理上不重視起來,那日後說不定又會惹出更大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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