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們夫妻二人的做法到底是否正確,可這也是當時我們能想到的唯一辦法,既不想離開晴兒,也不想讓晴兒變成一具沒有思想的傀儡,更不想讓藍家好不容易才重整旗鼓的權利再度功虧一簣,我們逼不得已,隻有這樣做。”洛千城表情痛苦,深深地自責,“可這終究不過是為了一己私欲的一個借口而已,我們犧牲了晴兒的童年,整整十六年,她從未像其他孩子那樣認真地享受過那段時光,在她的世界裏,全天下不過就是僅有的一個房子,幾個人……那時的她,就像是年少的我,如同被囚禁。”


    雖然我提前從洛晴那裏聽說了這件事卻依舊感到很震驚,原來洛女俠不止是沒去過學校,而是從未離開過自己的家,從出生開始,從記憶最初的地方,她從未見過外麵的世界。可回想那時洛女俠自己陳述這件事的時候卻顯得很平淡,這種抑製痛苦的能力,絕對不是一般人可能擁有的。


    “其實您可以試著跟洛晴去交流,她長大了,而且……也不是個任性的姑娘,如果真心地去與她訴說這些,我想她會理解你們的當年的選擇。”我雙手合十,腦海中浮現出洛女俠的一顰一笑,這個堅強的丫頭總是在我麵前裝作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其實她……真的很脆弱。


    洛千城搖頭道:“晴兒不會原諒我的,永遠都不會,因為我真的是一錯再錯,徹底毀了她的青春年華,而剛剛我說的那些,或許就是她黑暗世界形成的起因,而接下來我要說的,才是她世界崩塌的罪魁禍首。”


    我微微一驚,難道洛女俠的悲慘還不止於此?還有什麽更大的災難出現在她的生命中?


    “從晴兒母親病逝的那天開始,我的心也被徹底的撕碎了,即使我們同甘共苦十幾年,即使我們心意相通了無遺憾,可依舊幻想著有一天我們可以白頭偕老兒孫滿堂……這一切對我來說太過突然,我曾也想隨她一起離開,可想起還未長大成人的晴兒,我妥協了,告訴自己再等等。”


    “那時候的我整天酗酒不成樣子,一回到家就大發脾氣,特別是看到晴兒的時候……因為她長的很像她的母親,在我喝醉的時候看到她,就仿佛又見到了藍玥一樣……我就這樣自己折磨自己,後來我的精神也出現了一些問題,抱怨著現實,恨這不公平的愛情,逐漸的,我居然開始湧現出難以抑製的暴力情緒。”


    “從那時開始,我將晴兒偷偷關在別墅的地下室中,那裏很黑,什麽都沒有,而這一關,就是一年,我自以為是在以這種方式逃避著對妻子的思念卻從未想過晴兒不過就是個十七歲的小女孩而已,甚至,我從未感到作為一名父親該有的責任感。”洛千城的眼睛濕潤了,我能感覺到這一刻他是發自內心的悔恨,“後來我的病情逐漸穩定了,也慢慢意識到了晴兒才是我和藍玥全部愛情的體現,是她離開時留給我的最後禮物……我瘋了一樣的跑回別墅,將晴兒放了出來,可從這以後她就性情大變……我永遠忘不了,晴兒站在我身前,臉色蒼白的望著我,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露出任何一個她那時該有的表情,就那麽盯著我看著。”


    “我開始加倍的對她好,給她買娃娃買玩具,帶她吃美味的大餐,可無論我再怎麽做都無法彌補我犯下的錯,她的變化越來越明顯,從最開始的沉默到後來的暴躁,甚至,她有幾次都差點用刀殺了我……晴兒成了我心裏過不去的那道坎,也成了我的噩夢,以至於晚上睡覺時都不得不將門反鎖。”洛千城抹了一把眼睛,我將桌上的紙巾盒遞給他,他擦了擦隨後繼續講,“慢慢地我也找到了她的一些規律,那就是每當她情緒難以控製時,隻要將她再度帶到那個地下室,她就會變得很安靜……我開始覺得,是不是她已經將那份黑暗當成了自己的保護傘,而那個封閉的空間才是她真正的家。”


    聽到這裏,我不禁握緊拳頭,責怪洛千城為什麽要這麽對洛晴,即使你和藍玥愛的再深,也不可以傷害你們的孩子不是嗎?而且他有一點說的並不對,洛晴從未把黑暗當成自己的保護傘,她怕黑,很怕,可也隻有在漆黑的屋子裏她才能安然入睡,這也契合了洛晴暫住我那裏時候的古怪行為。


    “開始的時候一個月隻要把她送進去幾次就可以,可越到後來這麽做的效果越差,甚至最後每天都得將她關進去幾個小時才能控製住她的情緒。最後沒辦法,我隻得請來米國最好的心理醫生來給晴兒做恢複治療,因此我也跟藍家徹底決裂,不得已回到伊春……這一治療就是三年,我也從那時才知道原來晴兒的精神世界裏居然出現了第二個人格,是不同於她平時的完全相反的一個人格……經過各方麵的努力調養,晴兒這才能自己控製情緒,慢慢地回歸成了如今正常女孩兒的模樣。”


    我驚呆在原地,關於洛晴另一個人格的所有線索也隨即浮現在眼前,那個血腥暴力的洛晴,喜歡玩弄虐待別人的洛晴……我捂著額頭,仔細回想著曾經她第二人格出現的時候,印象最深的那次就是在這個帝豪ktv裏麵,洛晴聞訊前來解救我的時候,我也看到了她徹底黑化的模樣,簡直就是個陌生人。


    不對!我仔細思索著,還記得當時她在我麵前說了告別的話,可當時的她應該是第二人格才對,按道理說獨立的人格應該不會對我有什麽印象才對,可她表達出了隻有我和洛晴之間才會出現的感情……難道說,其實她的兩個人格記憶之間是互通的?


    “叔叔,請你再多講一些關於洛晴第二人格的事。”


    洛千城點頭說道:“回到伊春之後,晴兒的病情也穩定了許多,可突然轉換人格的事還是經常發生,我懷疑那是完全不可控的,並不是晴兒可以通過自身的精神力能夠阻止的,這也是為什麽我比較放任她出去玩的原因,一方麵我希望能通過這種方式來彌補她童年的損失,另一方麵她實在不適合參與正常的社會交涉……可自從五年前,算來也就是你們第一次見麵開始,晴兒的人格卻突然穩定下來,甚至很久很久都未曾出現過轉換的現象,這也完全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的希望之火被點燃了。”


    怪不得,原本每天都自由自在的洛女俠後來突然就要開始進行什麽管理培訓,原來是洛千城發現了轉機,這才抱著試一試的心理再搏一搏。


    “從晴兒變化的那天起我就開始關注你了,楊塵,為什麽一開始的時候我從未插手過你們之間的任何事,因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讓晴兒恢複的契機,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洛千城歎息道,“隻希望你別辜負我的期望。”


    “可,之前,你不是阻止了……”我心下疑惑,如果說我的出現打開了洛晴內心一直緊閉的大門,那為什麽他最後還是出現阻止了我們在一起?


    洛千城望向我,表情嚴肅:“因為我又有了新的發現,楊塵,你是一把雙刃劍,雖然晴兒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情緒越發的穩定,可一旦第二人格出現卻讓我無論怎麽做都無法讓她轉換回來,你穩定了晴兒的主人格,卻也在同時穩定了她的第二人格。”


    “這怎麽說?”


    “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是在你和晴兒在齊田的事上,雖然她當時沒有什麽表現,可跟我回家之後的第二天就發生了人格轉換,而且讓我驚恐的是,這第二人格居然具備很高的意識和思想,原本她的副人格是單純的黑暗暴躁,現在她的思維居然漸漸飽滿起來,我怕了,害怕她將來會取代晴兒的主人格,甚至將真正的晴兒殺死。”洛千城無奈道,“你知道嗎,那一次我為了讓晴兒轉換回主人格,帶她回了米國,可曾經的那位醫生也表示無能為力,回國後我又將她關在專門為她製作的密室裏,一關就是幾個月,最後才將她轉換回來。”


    原來,當時洛晴留下承諾後就消失在我的世界中,她並非在逃避我,而是再度被關在黑暗的密室裏……我眼睛有點酸脹,洛女俠總是一個人背負著這麽多秘密,她一定活的很辛苦吧,我一定要竭盡全力將她拉出深淵,我發誓。


    “那一次的事件後,我原本打算拆散你倆,可心裏畢竟還抱有試一試的希望,因為這也是我目前發現的唯一希望。”洛千城表情陰晴不定,“果然,你來到她身邊後,她的情緒再次穩定,甚至比我預想的還要好,變得開朗起來,居然偶爾也會跟我聊兩句,這讓我激動不已……可後來,因為夏天的錯誤舉動,讓晴兒再度轉換了人格,雖然這一次沒有上一次來的嚴重,可我的擔心也應驗了,第二人格具備了獨立的感情,她越來越變的完整。”


    我點頭表示理解,同時心裏也漸漸有了自己的想法,洛晴的雙重人格似乎並沒有我們想的那麽簡單,首先我猜測她的黑暗麵人格與主人格並非是完全獨立的,不然她是不可能認得我的,更不可能在主人格沉睡的情況下對我說出那番話。


    對此,我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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