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方白早早的醒了。


    之所以今天這麽快醒,沒想著繼續閉眼睛賴床,是因為……


    他在睡夢裏感覺到了一股重壓,壓得自己逐漸喘不過氣來。


    睜開眼睛一看,才發現是林小念。


    林小念半個身子都壓在了方白的胸膛上。她緊緊地摟抱著方白的一隻小臂,麵朝向對外,雙腿以一種很詭異的姿態夾著方白的腳,兩個人的整體形象就像是被燒烤店老板娘不小心綁在了一起的兩隻魷魚串串。


    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是:方白被鎖住了。


    他試著動了一下右胳膊,很好,沒有阻力;又稍微動了一下左胳膊,被女孩兒纏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出來。


    軀幹及下身部位就更別說了,壓得都麻了。


    繼續強行起床隻會弄醒還在困覺的林小念。方白沒有辦法,隻能靜靜地躺著,欣賞自己女朋友不帶妝時的素顏麗色,偶爾調皮地戳一戳她的臉蛋。


    可能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吧,他覺得現在安安靜靜的林小念,看起來真是越看越漂亮,看著看著,就忍不住想上去吧唧一口。


    mua——


    不。


    不不不,我得控製住自己,待會兒吵醒小念睡覺不說,指不定自己還得受頓起床氣……心若冰清天塌不驚……


    方白計劃到一半兒,就收住了口,思想上緊急轉了個彎兒,心裏不斷默念八字冰心訣。


    默念冰心訣的原因比較尷尬,是他突然發現自己早上剛起來這會兒,可能對著女朋友有了點兒生理反應……


    其實很正常,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小夥子,早上剛起來懷裏就抱著個安安穩穩、活色生香的漂亮妹子老婆,誰會不起反應啊?不起反應那才叫悲哀。


    可不正常的是——


    “方白,這被窩裏你藏個了什麽東西?頂到我肚子了。”


    林小念眼睛半睜半閉,一連眨了好幾下,忽然開口問話。


    她也醒了。


    是被某個物件兒硌醒了,林小念現在才剛醒,腦殼裏還有點蒙蒙然,不然絕對問不出這句話來。


    “……”


    一向嘴上皮個沒完的方白此時難得沉默了一會兒。


    大概三分鍾之後?林小念的大腦才慢慢擁有完整清晰的人格意識。


    她先是奇怪地感受了一下現在所處的詭異睡覺姿勢?然後才想起自己剛剛問的話。正要再度抬頭,繼續問男朋友為什麽不回答時?林小念才忽然憑借體感?和方白難以言說的麵部表情,明白了自己剛剛問的是什麽東西?刹那間身體一僵。


    女孩兒一言不發地在床上翻身滾了半圈兒,沒再壓著方白?但還是和男朋友的身側緊貼著。


    “大壞蛋……”她輕聲罵著?聲若蚊呐。


    林小念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是太害羞,這種情況下感覺女孩子怎麽說都不好,所以她最終選擇了背對方白。


    嗯?一邊背對一邊吐槽大壞蛋?一隻手還要拉著大壞蛋的胳膊,就是不肯放。


    方白反握緊林小念的小手,又抖了抖自己好不容易被解放的、已經被壓麻了的兩條裹著睡褲的毛腿,滋滋刺刺的,那感覺真是酸爽得很。


    他惡人先告狀?換上一種委委屈屈的語氣,嗓子壓細道:


    “小念?你看哈嘛,你昨天晚上都把我壓成啥子樣嘍。”


    於是林小念就忍不住又翻麵過來?給了男朋友一個白眼兒:


    “方白。你好好說話!”


    “為啥子,為啥子要好好說話嘛?”方白雙手結印?捏出大殺器蘭花指?學出的聲音更加嬌滴滴。


    林小念被逗得有些小生氣?立馬挑眉道:


    “你再做起那個樣子,我就打你了哦?”


    “哇~嘞!你現在這個樣子好恐怖哦,都嚇到人家家了。”方白更加嬉皮笑臉。


    女孩兒的心態開始逐漸有一點失衡:


    “方、白!意思是我還要給你道歉,對不對?”


    “對滴嘛,對滴很~”


    “好,對不起。”


    林小念快氣成蒸汽包了。


    她嘴上道歉,手上卻不饒人,沒牽著方白的另一隻小手,直接摸到了男票腰側的軟肉那兒,一掐一捏。


    誰知道還沒開始扭圈兒呢,方白已經像被刀宰的活豬一樣嚎了起來,死命掙紮。


    畢竟力量不夠,林小念最終沒能逮住愛皮的男票,讓他硬生生滾到了床邊邊上。


    “別掐、別掐,”方白一隻行動不便的老麻腿已經下了地,精準踩在某隻拖鞋上,討好地問:“小念,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早餐。”


    林小念答道:


    “隨便。”


    “不知道選什麽可以多提幾樣,本大爺不接受【隨便】式點餐。”一下床,遠離了女朋友的攻擊範圍,方白就立馬成了囂張的“方大爺”。


    於是林小念就氣哼哼地看著方大爺要了一份黑米粥。


    其實酒店內部有早點提供,但沒有黑米粥,隻有白米粥。方白為了滿足林小念的需求,特意去外麵早餐鋪子買了一份回來,自己則是啃特供的小饅頭加豆漿解決。


    他最喜歡吃的早點就是小饅頭了。


    說來也怪,感覺很久以前,基本賣早點的,家家鋪鋪都有一樣小饅頭;但是後來不知道為啥沒了,都隻有最常見的幾種類型。


    搞得現在還買小饅頭的早點店都得專門找一下才找得到。


    是其他的麵點類型賣不出去嗎?


    不可能啊,小饅頭那麽好吃。


    這事兒方白自個兒一直沒想明白。不過沒想明白歸沒想明白,飯還是要吃的,他自己吃了二十來個小饅頭,又留了五六個給林小念配黑米粥喝。


    等回到酒店房間——好呀,林小念還在賴床。


    方白把買好的早餐放在床頭櫃上,試圖用香味誘惑女孩兒起床。


    成功了,也失敗了。


    成功,是因為林小念確實又一次睜開了眼睛,眨巴眨巴地捏緊被子看著他;而說失敗是因為,林小念的眼神裏根本沒有一絲一毫想要起床的意思。


    他想要去掀開林小念溫暖的被窩,好讓她曉得外界的寒冷,從而自己被凍起來……但失敗了,手剛伸過去就被推開。


    這也不可能強行拉人啊。


    方白隻好嚴肅地用手指關節敲了敲床頭櫃,發出咚咚兩道脆響:


    “喂喂喂,起床幹飯了!”


    林小念道:


    “我不起床。”


    “那你不幹飯?幹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我要幹飯。”


    “要幹飯?要幹飯就先起床。”


    “我不想起床,但是我還想幹飯。”


    “嘿,你這個歪娃子今天咋就這麽挑嘞?我跟你說,你今天必須……”


    “方白,我要你喂我嘛,求求你惹~”


    “……好。”


    方白拿撒嬌的林小念沒轍。


    他打開熱氣騰騰的黑米粥盒子,舀出一勺又一勺,自己吹吹氣,在反複確認不燙人之後,才送入女孩的口中……


    在這個過程裏,雙方都很愜意。


    給女朋友投食……方白忽然有了一種自己正在喂養小動物的錯覺,很開心。


    ……


    早餐時間後。


    林小念穿衣打扮完畢,和方白一起去酒店前台退房卡。


    她現在穿的,還是自己剛出來約會時的那套青春打扮,而沒有穿方白送的lolita洋裙,原因是待會兒要回學校,穿著那麽華麗的衣服,林小念不太好意思。


    ——主要是不太好意思麵對大驚小怪的舍友。


    總之,他們身著便裝離開了酒店,就連昨天做了一番偽裝的方白也不例外,他現在也隻戴了頂鴨舌帽和一幅黑口罩。


    出酒店門,沒幾步就有一個酒店附屬的臨時停車點,春秋文化的保姆車已經在那裏恭候多時了。


    李雲馨和司機大叔搖下灰色車窗,伸出頭來,向不遠處的方白招手。


    他們是方白之前買早點的時候打電話叫來的,正好接方白回公司,以及送林小念回海都大學。


    方白帶著女孩兒蹭蹭蹭地跑上去。


    乘客到齊,保姆車發動,它被老司機的車技控製著,在堵得一塌糊塗的海都循馬路跑跑停停,時不時鳴笛示意。


    閑聊中,兩人共同約定好,在林小念的某次大學假期,要一起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真正過一回異國度的二人世界。


    也沒有什麽理由……


    隻是單純地覺得,在異國街頭,語言不通的地方,兩個人互相扶持,一定會發生一些好玩兒的事情罷了。


    方白還答應要真正地為林小念寫一首歌,昨天晚上,《紳士》讓女孩兒滿心希望落了空,是該做些補償。


    李雲馨坐副駕駛,一路上借著腦門兒上掛著的車載反光鏡,看清楚了後座小情侶的勾勾搭搭和甜甜蜜蜜,酸到不行。


    她中途還想插嘴取笑幾句,但是最後想了想,還是沒能說出話來,怕破壞氣氛。


    隻能跟悶著頭開車的司機小陳一起裝傻了——誒,有句話說的好,沉默是金。


    等車子送到海都大學,林小念離開後,李雲馨才敢把身子轉過來,扒著車靠椅,問還在後座窗口向女孩兒揮手作別的方白:


    “哎,白哥,這就是咱公司大老板的女兒?”


    “漂亮吧?”方白反問道。


    漂亮,當然漂亮——


    李雲馨還沒來得及回答,方白就搶先雙手抱拳,做出一副卻之不恭的鬼樣表情:


    “沒有錯,正是在下的女朋友。”


    賤賤的,好討打的樣子。


    又浪費了三四十分鍾時間,他們才到了公司。


    在上電梯時方白見到了兩個熟人——宿命之海的主製作人和副製作人,蘇易周,還有袁興。


    《宿命之海·鳳歌》今日正式發售,在經過鋪天蓋地的遊戲宣傳和春秋文化友情廣告幫助之後,其遊戲本體的開發質量,也終於是在首日撐住了與之相對應的玩家口碑。


    於是,《鳳歌》的首日銷量正在暴漲中,預計首周銷量統計出來之後,打臉那個在遊戲展會上口放狂言的羅伯特·布雷森,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宿命之海遊戲工作室被林一秋收購後,現在是歸屬於春秋文化傳媒有限公司新成立的遊戲部下,嗯沒錯整個遊戲部就這麽一個工作室,一個光杆司令小組象征意義上監管整個宿命之海,主要監管財稅工作,對遊戲創意和策劃方麵則基本不過問。


    現在《鳳歌》的銷售形勢一片大好,兩人是來總公司匯報營業情況外加“學習總公司企業文化製度、規劃設計年度運營方案”的。


    按理來講,有一個隻管投錢、繳稅,不插手遊戲創意策劃案,也不催遊戲開發進度的總公司老大罩著,這應該是無數華國小遊戲工作室老板都夢寐以求的事,但是吧……


    凡事就怕一個“但是”,方白了解到蘇易周還是有點苦惱的。


    為什麽?


    蘇易周是個富二代,家裏有礦的那種。


    他當初是不想繼承自己不太喜歡的家族行業,想出去自己打拚,自己成龍,才帶著父母“微不足道的幫助”,與大學好友袁興一起,在遊戲開發者行業裏白手起家,辦起了宿命之海遊戲工作室。


    一直以來,很是誌得意滿。


    自打這回開發《鳳歌》時受了羅伯特·布雷森的刺激,蘇易周紅著眼硬燒錢,隻為了做出一個“華國遊戲之光”,甚至在斷絕父母幫助的情況下把自己的遊戲工作室賣給了春秋文化,終於幹出了一部口碑大作,打臉了外國遊戲圈兒不少人……


    可是,然後呢?


    “方老弟,你說,”方白聽著蘇易周講話:“我現在是不是從一個白手起家的成功有為青年企業家,變成了一個明明有千萬家業不繼承,還非得給別人打工的憨批富二代?”


    旁邊的袁興扶額微歎。這幾天不知道咋滴了,老蘇就是想不通,像他一樣自自在在地活著不好嗎?


    袁興不懂蘇易周的糾結,方白卻懂,在漫漫人生的長路上,總會有些迷途的羔羊陷入崎嶇,必須得到心靈上的開解。


    所以他帶著神聖的微笑,在樓層到達時,拍了下蘇易周的肩膀,道:


    “蘇兄,沒關係的。你無需糾結身份上得轉變。”


    “做老板又如何?打工人又如何?”


    方白邁大步跨出電梯門:


    “你換個角度想一想……是回父母那兒去,選擇自己並不喜歡的家族事業,還是留在春秋文化,繼續從事自己在大學時期就喜歡上的遊戲開發?”


    “人啊,沒有值不值得。隻有喜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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