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冰冷如刀的神色讓瑞德瞬間緊繃,眼睛裏的寒氣也讓他心生懼意。


    瑞德從沒見晏青那張臉上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他冷著臉,半蹲下來,拉起了瑞德的手腕,仔細觀察手環上恢復成一整個圓環的玉,瑞德在這時注意到他的腰間幫著半塊玉環,環繞著玉環的絲絛隨著他的動作垂在光滑的黑磚地麵。


    在一開始的驚訝結束後,他失去了對玉環的興趣,神情淡漠地起身離去,把瑞德拋在原地。


    這人一身寬袖白袍,衣袂翩躚,腰側還繫著長劍,快步時劍鞘與玉環叮噹碰撞,全然不復辛四的窮困窘迫之態。但瑞德很難說,哪一個更像以後的晏青。


    「晏青!」瑞德喊住他。


    他果然轉過頭來,疑惑之間縮地成寸忽然出現在瑞德的麵前,「%&*¥%」


    他們依然語言不通。


    「辛四?」瑞德試探著,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朝後縮了縮,生怕被掐住脖子提起來的事情再次發生。


    他垂眸,雙唇輕啟,「晏青。」


    瑞德跟著他重複了一遍,晏青這時候已經開始用這個名字了,他見瑞德沒有更多的話想說,麵無表情地再次起身離去。


    瑞德艱難地站起來,活動僵硬的手腳,同時打量他所處的大殿,飛簷鬥拱已初具雛形,鎏金的青銅香爐煙霧繚繞,給錦緞帷幕染上香氣。


    沒有高腳家具的痕跡,年代還早...瑞德正推測著,一股巨力突然把他一把拉向了大殿的門,晏青剛剛跨過門檻離開大殿,此時殿門已經被宮人重新關閉,瑞德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隻能把雙臂擋在前麵減輕撞門的傷害。


    沒想到眼前一亮,他直接從木門穿了過去,摔在地上打了個滾,控製他的力道消失了。


    瑞德向上望著晏青樸素的衣擺,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袖子爬起來,沒想到晏青直接揮袖想扔開他。可在這時,一股靈力從瑞德的玉佩中浮現,替他擋住了晏青的攻擊,強大的力量直接把晏青掀翻出去。


    他沒能像瑞德一樣從木門穿過去,而是實打實地用身體把木門撞成碎片,被這股力道直接推向殿內的大柱,在三人合圍的原木大柱上留下一個凹痕。


    瑞德又被剛才的那股未知力量拉扯過去,摔在晏青腳邊。


    晏青擦了擦唇邊溢出的血,冷淡的神情中終於出現了一絲複雜,倒是沒再攻擊瑞德。


    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宮殿外持長戟的侍衛們衝進大殿,詢問晏青的情況,他隨便回答了幾句,侍衛們又尊敬地退了出去。


    他們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聚焦在瑞德的身上,在他們之後進來的一個美貌女子在看到瑞德後挑了挑眉,不過她的話是對著晏青說的。


    「太子發至牧野。」


    「星象已知。」晏青拄著劍站起來。


    女子欲言又止,最後隻是輕輕一笑也攝魂奪魄,「晏君於今或可歸矣。」


    「姬發三日入朝歌。」


    「吾王與歸,不勞掛懷。」


    晏青不再言語,那錦衣華服的美人亦不糾纏,瑞德沒聽懂兩人的話,卻也敏銳地意識到兩人沒有達成共識。美人先一步離去後,晏青隨之離去,瑞德跟在他的身後,這回,他沒有被驅趕。


    他在路上意外發現普通的侍衛無法看見自己,他還能夠輕鬆地穿牆而過,仿佛進入了傳說中的幽靈狀態,隻是沒有辦法離開晏青太遠,否則就會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拽回來。


    瑞德好奇地在晏青的居處進行穿牆實驗,而晏青在那日被玉佩中屬於瑞德的那個晏青留下的法陣力量擊中後,回到宮中居處就開始打坐修復傷勢,沒有把尾隨而來的瑞德趕走,又或許是他明白自己此時還沒有足夠的力量把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的幽靈趕走。


    三日之期至,晏青出關,離開這座浩大宮城時,遙遙回望一座陷於熊熊烈火之中的高台,瑞德隱約在火焰中看見三日前那位美人的身影。


    她似乎是與晏青相熟的,但晏青的神色在火光中仍保持著平靜漠然。


    宮牆城牆之外,零落的屍體與武器昭示著一場大戰的存在,晏青並未留戀,帶著瑞德踏雲而去。他發覺這一個晏青始終對他抱有探究又忌憚的心理,在路途中被玉佩又攻擊過幾次後,他沒再嚐試過拋下瑞德,但也不會過於親近。


    這個晏青不怎麽愛說話,誠然有二人的語言無法交流,一路上又沒有碰上過幾個真正的人類的原因。可這何嚐不是晏青刻意挑著這些地方走?


    瑞德看著晏青第三十七次對上未知怪物,再次嘆氣,辛四比他可愛太多了。


    瑞德此時正坐在一顆會說話的樹的樹蔭下,不遠處是正在纏鬥的晏青和一隻背負羽翼、身體卻像蜥蜴的妖怪,老樹說著晏青的語言,瑞德聽不懂,隻能從它激昂的語氣判斷出他觀看精彩打鬥的興奮程度,嘴裏還不斷重複著一個詞,「金兀螭」,瑞德猜測這是妖怪的名字。


    金兀螭沒招惹晏青,晏青卻找到它的巢穴主動挑起戰爭,一人一妖從打得難捨難分到晏青持劍獨占上風不過在呼吸之間。


    沒有什麽浩大繁複的劍招,此時的晏青單單隻持長劍劈砍穿刺,古樸而鋒利。


    長劍流光,晏青躍至金兀螭腦邊,一劍劈開它的巨吻,靈氣排山倒海地從劍鋒出湧出,順著傷口竄入金兀螭的雙翼四肢。


    趁著妖怪身形麻痹,他向後翻騰,在空中借力,劍尖沒入金兀螭的喉嚨,緊握劍柄向下壓去,一路撕裂它的鱗甲,直剖到金兀螭的心髒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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