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讓先是一愣,然後大笑起來。他笑得那麽暢快,鳳眸像破雲而出的明月,似有點點星光落入其中。


    蘇離盡管對他感官不算太好,也不得不承認這人就算是笑得如此無禮,模樣姿容依然是一等一的絕色。


    她準備再次繞過他,不想衣袖被人拉住。


    「放開!」她說。


    謝讓斂笑,眼中的星光隱入深淵中,變得漆黑一片。


    「不放,」他耍無賴。


    蘇離冷哼一聲,「謝公子應該知道我的手段,得罪我沒什麽好下場。」


    「我當然知道滿滿厲害,那位許姨娘這輩子恐怕再也睡不成安穩覺了。」


    「既然知道,你還不放手?」


    謝讓這次倒是識趣,乖乖地放開她。「我覺得你做得對,那個許氏不是什麽好東西。」


    「我是在替天行道。」蘇離望著黑夜,來了這麽一句。


    「此話怎講?」謝讓見她願意好好和自己說話,頓時順著竿子往上爬。


    「世人都說老天有眼,善惡到頭終有報。他們卻不知道世間眾生千千萬,世間惡人數不勝數,老天爺哪裏顧得過來。像許氏這樣的惡人藏得深,老天爺或許沒有看到。所以我這是在給老天爺幫忙,不是替天行道是什麽?」


    老天如果真有眼,又豈會讓許氏那樣的人得意風光。


    「你這麽一說,還挺有道理。」謝讓鳳眼深不見底,學著她的樣子抬頭望天。


    夜風從他們身上掠過,像是不忍心打擾這一對各有心思的男女。


    蘇離看了身邊的人一眼,小臉一冷,「你怎麽還不走?」


    「你這個小丫頭,怎麽說翻臉就翻臉。你說你這個小沒良心的,也不想念我這個救命恩人,虧得我為了你吃不香睡不好…」


    謝讓話沒說完,便看到眼前出現一根細長的銀針。銀針在黑夜中光芒乍現,他誇張地後退一步,鳳眼控訴般看著蘇離。


    蘇離威脅道:「再胡言亂語,我就真的翻臉了!」


    「滿滿,你快把針拿開。」謝讓露出怕怕的眼神,「你說你個姑娘家,拿針不繡花,總愛紮人可不行。」


    「你再說,我就把你紮成啞巴。」蘇離晃了晃手裏的銀針。


    謝讓立馬閉嘴,薄唇抿著。


    蘇離輕哼一聲,抬腳往前走。


    「滿滿,我…我錢花光了…」謝讓跟在她身後,像個小媳婦般委委屈屈地開口。


    蘇離停下來,板著臉看他,「你沒銀子用,關我什麽事?」


    「你別生氣,我不是讓你養。」謝讓笑得討好,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就是想來問問你,最近有沒有需要我跑腿的事。」


    蘇離想了想,道;「高神醫回京後你來找我,我有事讓你去辦。」


    謝讓鳳眼微眯,古怪地看著她。


    她目光清冷,「怎麽?你不認識高神醫?」


    一前一後的鄰居,她可不信他不認識名滿天下的高神醫。


    「認識。」謝讓搖著扇子,又是那種玩世不恭的樣子,「我們可是前後門的鄰居,熟得很,時常在一起喝酒。那老頭醫術不行,酒量和酒品也不行。每次都喝不過我,還愛發酒瘋說他年輕時候的破事。」


    高神醫是順朝第一名醫,在他口中竟然是個醫術不行酒品不行的老頭。蘇離心想這人倒是會吹牛,高神醫那個人脾氣古怪,也不賣任何人的麵子,怎麽可能和一個浪蕩子一起喝酒,更不可能酒後發酒瘋。


    謝讓問:「滿滿,你是不是不信?」


    「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我不在意。」蘇離說。


    謝讓收起扇子,湊上前,「滿滿,你在意什麽?」


    藥香濃鬱許多,不像是沾染在他衣服上的,倒像是他身體散發出來的味道。蘇離下意識躲開,看向他的眼神帶著威脅。


    他倒退兩步,「我就是隨口一問。」


    「這種問題有什麽可問的,有人重情有人重義,還有人重財重權。我隻要我的家人身體健康就好,旁的事情我都不在乎。」


    謝讓長長哦了一聲,情緒似乎有些低落。他默默把扇子插在腰間,看上去沒有離開的意思,一直跟著蘇離到了院子。


    蘇離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回屋關門。不知過了多久,淡淡的藥香一直揮之不去。窗外杵著一個人,誰能安心入眠。


    她趿鞋下床,一把推開窗戶。


    謝讓就站在窗邊,屋內的燈火映在他的臉上,明明暗暗間越發顯得俊美無雙風華無二,那微垂的眉眼,好似漠視世間萬物,又像是留戀煙火繁華。


    蘇離有剎那間的失神,這樣的謝讓讓她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她斂去心中胡思,語氣倒是不似從前那般冷淡。「時辰不早,你早點回去休息。」


    謝讓嗯了一聲,微垂著鳳眸。


    蘇離合上窗戶,自顧脫衣上床。她閉著眼睛,聞著那淡淡的藥香。「怎麽還不回去睡覺,難道你不困嗎?」


    「不困。」外麵的人回答,「我捨不得睡。人生苦短,死後必定長眠,所以我想一直醒著。」


    蘇離皺眉,她沒想到那樣一個活得恣意的人,竟是如此悲觀的性子。或許正是因為他的悲觀,這才有即時行樂的人生態度。


    她擁被往裏側,決定不再理會。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傳來一聲極輕的晚安。


    第22章


    許氏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她被什麽東西一直壓著,一動也不能動。她的四肢又沉又重,任憑她用盡全力也抬不起來。她拚命掙紮著,即使是在夢中依然恐懼到渾身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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