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的奏摺都被推到了地上。


    陸錦錦整個人被按在桌案上,裙擺散開,像是層層疊疊的花瓣,她咬著唇,眼睛紅的厲害。


    「謝承。我對你的好都是騙你的。」


    「我從來沒愛過你。」


    男人像是一頭被惹怒了的野獸,他輕輕拍了拍陸錦錦的臉頰,冷冷道。


    「合著你這兩天裝乖是想等著我放了你呢。」


    「陸錦錦,你真是做夢。」


    -


    陸錦錦病了。


    從她與謝承大吵一架的那晚她便開始高燒不止。


    謝承哪還有心思參拜禮佛,連夜就帶著陸錦錦回宮了。


    還是那熟悉的閣樓。


    太醫來了一波又一波。


    卻絲毫不見好轉。


    謝承就坐在床榻邊,臉色冷的可怕,硬邦邦留下一路,「她若有事,你們全都陪葬,」


    底下的太醫跪了一地,噤若寒蟬。


    陸錦錦像是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見還在靜華宮的時候,她坐在桌案邊練字,謝承就在一旁看書。


    屋子裏靜悄悄的,很安靜。


    等她寫好了,還要交與謝承查驗。


    寫的不好還要挨手板。


    可戒尺每次都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畫麵變幻,她又夢到自己重生回來被謝承發現的時候,她被帶到閣樓裏,極盡羞辱。


    她哭著求著謝承放過他。


    可是沒有。


    纖細的腳踝還是牢牢的被金鍊子鎖住。


    她是謝承的金絲雀。


    是許澤軒的未婚妻。


    他們都可以高高在上的指責她。


    陸錦錦想,她什麽時候才可以做自己呢。


    -


    陸錦錦在一個午後醒來。


    外頭下了雨,嘩啦啦的,隔著窗子都聽的真切。


    她剛剛退燒,身子還軟綿無力。


    外頭的素柳聽見聲音,驚喜的跑過來,「姑娘,你終於醒了,你昏迷了三天了。」


    陸錦錦被她扶起來,靠在床榻邊。


    「給我倒杯水。」


    素柳忙端了一杯水遞過來。


    陸錦錦捧著杯子,小口的喝了一口,她聽著外頭的雨聲,輕聲道,「下雨了。」


    「是,這幾日一直下著雨。」


    「走之前吩咐種的花種了嗎?」


    素柳一愣,不明白陸錦錦怎麽昏迷剛醒就來問花的事,不過還是很快的點頭,「花匠已經把花都移植過來了,推開窗子就能瞧見,好大一片。」


    陸錦錦眨了眨眼,「扶我去看看。」


    「是,姑娘。」


    素柳扶著陸錦錦走到窗邊,推開窗子,果真一眼就瞧到了樓下種著的大片的花,不知是什麽品種,火紅的一片,剎是耀目。


    陸錦錦笑了,「真好看。」


    她昏迷剛醒,臉色慘白的厲害。素柳擔心道,「姑娘還是回床上歇著吧。」


    陸錦錦搖了搖頭,「謝承呢。」


    「陛下不眠不休守著姑娘好幾日了,剛剛有外臣求見,前朝有事,陛下去處理政務了。」


    「你去叫他過來,就說我醒了,想見他,有事想要跟他說。」


    素柳有些遲疑,「這……」


    「快去吧。」陸錦錦又重複了一遍,「是很重要的事。」


    素柳點點頭,「那好,奴婢現在就去。」


    目送著素柳離開,陸錦錦又重新把目光放到了那片花上,她身子沒力氣,隻能依著窗邊才勉強站著。


    她想,那日真是衝動了。


    在她的計劃裏,應該再多忍幾日的。隻是那日被許澤軒一激,心底的火氣忍也忍不住。


    不過也沒關係,商父商母已經出發了,估摸著快到江南了。


    她輕輕眯著眼,打量著這片花海。


    很快,腳步聲傳來。


    聽說陸錦錦醒了,謝承幾乎是立刻就趕了過來了。


    這幾日,他沒有一刻不害怕。


    害怕重蹈覆轍,害怕像五年前一般。


    站在門口,謝承竟一時不敢推開門,甚至連指尖都有些顫抖。


    頓了頓,他才輕輕的推開門。


    可卻在推開門見到屋裏場景的那一刻,他整個人僵住了,渾身的血液仿佛都瞬間凍結了。


    陸錦錦赤著腳踩在窗邊,她微微閉著眼,搖搖欲墜。


    「陸錦錦!」謝承幾乎不敢大聲說話,他聲音抖的厲害,一雙眼睛也猩紅的可怕。


    「你要做什麽!」


    陸錦錦聽到聲音,睜開眼睛去看他。


    她還是笑著的,眉眼彎彎。


    「謝承,你來啦?」


    「謝承,你別再關著我了。」


    謝承聲音啞的可怕,「我不關著你了,陸錦錦,你下來,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謝承素來冷靜自持。


    很少有狼狽的時候。


    記得上一次見到謝承這麽驚慌失措的時候還是大婚那夜她死在謝承懷裏。


    陸錦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她沒再說話,縱身一躍,從窗子上跳了下去。


    她像一隻鳥。


    此刻終於自由了。


    「陸錦錦!」


    謝承幾乎是一個瞬間也撲了過去。


    可是晚了一步。


    陸錦錦衣裙上的薄紗從他的指尖滑落。


    謝承愣愣的站在那兒,隻覺得那麽一瞬間連呼吸都滯住了。耳側聲音嘈雜,有素柳的驚呼聲,有宮女太監的吵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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