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伯堯眯了眯眼,稍稍用力,將她翻轉成麵朝自己。


    他垂首,眼也不眨的凝視著周曦僮,深邃的眸子裏似有未知的情緒在翻湧。


    他緩緩抬手,將指腹放在她的唇邊,輕輕摩挲,啟唇,嗓音略帶沙啞的說,「你剛才在懷疑我對你的喜歡,對不對?」


    周曦僮微微側首,將目光閃躲到一邊,小聲的說,「我沒有。」


    「你在說謊。」顧伯堯不假思索的說,他捏住周曦僮的下顎,稍稍用力,將她的臉轉向自己,逼著她迎向自己的目光。


    「你為什麽要說謊?為什麽不能告訴我你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男人狹長的眸子半眯著,唇角微微下壓,表情似有些隱忍。


    向來脾氣暴躁耐心極差的人,能耐著性子在這問別人原因,也屬實是難為他了。


    周曦僮也明顯察覺到了他的隱忍,她咬了咬唇,一直藏匿在心底的情緒在這一刻也驟然爆發。


    「你為什麽就一定要刨根問底呢?你為什麽就不能當我是真的沒有懷疑你的喜歡呢?」


    「那是因為我喜歡你我在乎你,我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麽!」


    男人高昂的聲音迴蕩在臥室內,半眯著的眸子在這一刻陡然睜大,原本就泛紅的眼角在這一刻更是猩紅的嚇人,冷白色的脖頸上青筋畢露。


    周曦僮被這震耳欲聾的聲音震得耳朵都是疼的,可比耳朵更疼的,是心。


    她漂亮的杏眸裏漸漸蓄滿淚水,抬了抬眸,波光粼粼的眼裏全是濃到藏匿不住的悲傷,「顧伯堯,你現在很憤怒對不對?你覺得我對你不信任,你覺得我辜負了你的喜歡,你搞不懂我為什麽就是不能相信你,明明你已經那麽努力的證明自己了,我為什麽還是不願意相信你呢?這些都是你心裏的想法,對不對?」


    顧伯堯唇角抿的僵直,他斂了斂眸,沒有作聲,卻在沉默中承認了周曦僮的話。


    周曦僮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苦笑,聲音哽咽低啞的說,「你知道我為什麽知道你在想什麽嗎?」


    她稍作停頓,然後,一字一句,字字認真的說,「因為我喜歡你,喜歡到你隻是抬抬眼,我都知道你想要做什麽,我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喜歡穿什麽顏色的衣服,喜歡什麽季節,生氣的時候是什麽樣子,開心的時候又是什麽樣子,這就是我的喜歡,我用一個月的時間去確定了我的心思,並且在未來的三年裏堅定不移的喜歡你,你在問我為什麽質疑你的喜歡時,不如先捫心自問,我的喜歡和你的喜歡,到底差在哪裏!」


    歸根究底,是他突如其來的喜歡,沒辦法給她一絲安全感。


    顧伯堯陰沉的麵色沒有一絲改變,可藏匿於表情後的心早就跟著這段話慌亂不已。


    他應該反駁她才對,他應該不假思索的反駁她才對。


    可是,他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周曦僮說完那番話後突然就覺得有些疲倦,她昨晚一宿沒睡,早上又上了一上午的課,下午又跟著顧伯堯折騰這麽久。


    這一刻,她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都疲憊不堪。


    她無聲嘆息,微微垂首,聲音疲倦的說,「顧伯堯,我不是質疑你對我的感情,我願意相信這一刻的你是喜歡我的,但是顧伯堯,我不相信這份喜歡可以維持很久,至少,我不相信這份感情會超越你對寧暮的感情。」


    顧伯堯眉頭一蹙,想要反駁,卻被周曦僮打斷,


    「我不會平白無故的說這些話,顧伯堯,你從年少無知的時候就陪伴在她的身邊,哪怕她早已經有了蕭千瑜,卻還是堅定不移的喜歡她,就算你不想承認也沒關係,但是這樣的喜歡,才是真正的喜歡,就像我知道你喜歡寧暮,卻還是控製不了想要陪著你的心。」


    她苦澀一笑,似乎在自嘲一樣,「真糟糕啊,我覺得我這樣特別垃圾,像舔狗一樣,我一麵說著和你做朋友挺好,一麵卻又妄想著會不會在某一天也得到你的回應,我以前,明明最看不起的就是這樣的人,我怎麽就突然變成了我最討厭的人呢。」


    這一刻,她藏匿在眼中的淚水終於蹦泄而出,豆大的淚珠撲簌簌的落下,無聲的墜落到地上。


    她扯著唇角,明明在流淚,卻還是在強撐著笑容,「顧伯堯,在沒得到你的時候放棄你,我還有痊癒的可能,可如果在得到你之後再失去你,我不確定我還有沒有好好生活的勇氣。」


    這不是她第一次袒露她最真實的想法了,昨晚的她也是這麽崩潰的和他訴說著她的委屈與不安。


    顧伯堯一顆心被她委屈的訴說戳得千瘡百孔,他喉嚨仿佛被什麽扼住了一樣,艱澀緊繃,胸腔裏的心髒每一次跳動都會伴隨著一股錐心的抽痛。


    周曦僮抬手,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淚水,剛才說的時候她沒想那麽多,可現在說完了,她又突然覺得好丟臉啊!


    真的好丟臉,不想再見他那種丟臉!


    她懊悔的皺起眉頭,稍稍用力,將她的肩膀從顧伯堯的掌心裏掙脫出來,作勢便想離開。


    可還不等她走出去兩步,卻猛然被身後的人抓住手腕。


    她愣了愣,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她已然被他重新拽回了懷中。


    他單手握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扣住她的腰,不給她絲毫掙脫的機會。


    垂眸,看向她時的眼神炙熱滾燙,裏麵翻滾著的深情似是要將周曦僮灼傷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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