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他再次邁出步子。


    懷瑾見狀,迅速伸手攥住了寧恩的另一隻手,他斂了斂眸,壓著聲音,低聲問道,「恩恩,你要走嗎?」


    寧恩側首看向懷瑾,她抿了抿唇,眼底流露出幾分為難的神色,她當然是不想走的,但她同樣也不想傷了寧殞的心。


    她重新看向寧殞,語氣中帶著幾分哀求,「爸爸……」


    不等她將話說完,就聽寧殞語氣不耐的厲聲說道,「寧恩,現在跟我回家,馬上!」


    話落,他用力的拽了一下寧恩,闊步向前走去。


    「恩寶!」懷瑾提聲喊道。


    緊接著是寧暮震驚的高呼,「懷瑾,你瘋了?你把槍放下!」


    寧恩愣了愣,急忙轉身,隻見懷瑾舉著槍,正對自己左胸膛處,目光灼灼的的凝視著她。


    「懷瑾!」寧恩用力將自己的手腕從寧殞的手中掙脫了出來,上前兩步,聲音顫抖的說,「你把槍放下,聽話。」


    懷瑾會開槍的,他真的會打死自己的!


    他眼裏帶著幾分潮濕,唇邊拉開溫柔好看的弧度,他望著寧恩,輕聲呢語,「我說過,如果你想走,就殺了我,你捨不得動手,我幫你。」


    話落,砰的一聲巨響讓屋內所有的人呆滯在原地。


    「懷瑾!」寧恩是最先反應過來的。


    她猛地衝上前,用雙臂牢牢地扶住搖搖欲墜的懷瑾,紅了眼,哭喊著說,「懷瑾,懷瑾你撐住,叫醫生,叫醫生過來!」


    「恩恩,恩恩……」懷瑾虛弱的顫音在她耳邊響起,「別走,陪著我。」


    寧恩用力的點著頭,哭著說道,「好,我不走,懷瑾,和我說話,不許睡。」


    懷瑾全身的力氣都依託在寧恩的身上,他垂著頭,將頭枕在她的肩膀上,閉著眼睛,很小聲的呢喃,「恩恩,我們之前一起生活的閣樓,你走了之後我一直都住在那裏,那裏還和當年一樣,恩恩,恩恩,我一直都在找你……」


    他越來越虛弱,聲音也越來越小,濃濃的血腥味縈繞在寧恩鼻息之間,她甚至覺得她就要失去他了。


    巨大的恐懼感讓寧恩幾乎崩潰,她不知道該說什麽,不知道能做什麽,除了用力地抱著懷瑾,她什麽都做不了。


    片刻後,蕭家的醫生沖了進來,他們迅速為懷瑾檢查了傷勢,簡單的為他止血後便用擔架將他抬起,風一樣的向門外衝去。


    屋內的人見狀緊隨其後,不過瞬間,剛才還有些嘈雜的房間除了地上的鮮血以外便什麽都沒有留下。


    京都醫大一院


    安靜的長廊裏寧恩失魂落魄的凝視著手術間大門的方向,她紅著眼,指尖顫抖,眼也不眨的盯著前方。


    「恩恩,」紀涼緩步上前,握住寧恩的手,「別怕,你左叔叔醫術很好,不會有事的。」


    寧恩點點頭,又搖搖頭,聲音顫抖的說,「媽媽,他流了好多血,地上,我身上,到處都是他的血。」


    紀涼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髮,「恩恩,相信媽媽,不會有事的。」


    話雖這麽說,可紀涼還是忍不住的有些擔心,她是護衛出身,她太清楚子彈穿過胸膛意味著什麽,那個孩子不是做做樣子,他是真的沒有給自己留後路。


    三個小時後,手術室大門打開,左葉從手術室裏闊步走出,他摘下口罩,不等寧恩詢問,便沉聲說道,「手術還算成功,子彈已經取出來了,他這一槍位置很差,傷口距離心髒很近,差一點他就沒命了,接下來這段時間病人必須靜養才可以。」


    寧恩點點頭,小聲的說了句,「謝謝左叔。」


    說話間,懷瑾被人從手術室推了出來,寧恩見狀,急忙跟了上去。


    寧殞全程都沒有說話,直到寧恩離開後,他緩步走到紀涼身邊,握住她的手,低聲說道,「紀涼,恩恩她會不會恨我?」


    紀涼側首,目光溫柔的看向寧殞,她拍了拍寧殞的肩膀,笑著說道,「別傻了,她是我們的女兒,她很愛你,就像我愛你一樣,她會理解你的。」


    寧殞微微垂首,苦澀的笑了下,「真要命,我守了這麽多年的寶貝,看來這次是真的要留不住了。」


    從天黑到天亮再到天黑,懷瑾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才緩緩轉醒。


    他緩慢的睜開眼睛,安靜的病房隻有滴滴的儀器聲音在作響。


    倏然,他猛地坐起身,神色慌張的喚道,「恩恩。」


    本來正趴在旁邊閉目養神的寧恩嚇了一跳,她忙的直起身子,雙手按住懷瑾的肩膀,急聲說道,「我在,我在這裏,你快乖乖躺好。」


    懷瑾搖頭,猛地張開手臂,將寧恩緊緊的摟在懷中,「恩恩,恩恩你別走,你陪著我。」


    寧恩一邊小心的避開他的傷口,一邊不停的安撫著他,「我不走,我哪都不去,我就在這陪著你,你乖乖躺好,我讓左叔過來給你檢查一下,好嗎?」


    懷瑾像是聽不到寧恩在說什麽一樣,他仍舊緊緊的抱著她,口中不斷的喃喃道,「你別走,不許走。」


    寧恩沒辦法,抬手按了一下床頭的鈴。


    片刻後,左葉帶著幾位護士與醫生走進病房,他見二人像年糕一樣緊緊的粘在一起,無奈的嘆了口氣,心想,他這到底是什麽命?年輕的時候有寧殆這個瘋子折騰他,人到中年又遇到了一個比寧殆還瘋的,他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麽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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