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街頭,百花樓


    鞭炮轟響不斷,彩花高掛,在那大門之前,十幾個塗脂抹粉的妓女舞動的手帕,招攬著來往的客人,進去光顧的,十有**是這駐紮在城中的湘軍官兵。


    這是南京克複之後掛牌開放的第一家妓院,妓院的老板多年以前就是幹這行的,但在太平軍攻下天京之後,不得不將妓院給停了,改作別的行當。


    後來天京被圍困,不少人家都是賣兒賣女,以求幾斤米,妓院老板很有眼光,但趁著這機會買了不少芳齡少女,暗中多加培養訓練。


    如今南京城頭換了大王旗,娛樂業也跟著重見天日,老板便重操舊業,手頭養的這幾十個水靈靈的妙齡少女,正是招攬嫖客的金字招牌。特別是那些大戰中活下來的湘軍官兵,上頭有令不準他們**民女,便隻好天天鑽入這溫柔鄉中,痛快的發泄自己的欲火。


    馮福康是淮軍的一名訓導員,同時他也是黃埔軍官學堂的三期訓導班的一名畢業生,在淮軍西征之前三個月成為了劉銘傳團所部的一名訓導員。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來到這百花樓,老鴇把他當成了熟人,把新買進來的一個妓女推給了他。


    水靈靈的姑娘雖是頭一次接客,但手段還是比較熟練,陪笑、奉酒,將馮福康哄得不亦樂呼。但他並不急於擁美入房,享受那嫩嫩的**,他就在大堂的肉池酒林之中,與那些湘軍的嫖友們喝成了一團。


    馮福康佯裝酒醉,摟著一大胡子湘勇道:“兄弟,我可羨煞你們湘軍啦,聽說你們九帥放手讓你們去搶。弟兄們是不是個個都發了大財呀。”


    大胡子呸了一口,道:“哪有這回事,九帥說啦,洪秀全的藏寶庫有金銀無數,這些錢等曾帥來了才能賞。可是曾帥都來了好幾天了。也不見有個動靜,弟兄們都是急壞了,要不也不會天天上這兒來泄火啊。”


    馮福康表情似有不信:“別騙我了,我早聽說李秀成的王府前幾天剛被你們給洗劫一空。那裏麵的財寶一定也不少吧,你老兄就少在我這裏哭窮吧。”


    大胡子訕訕一笑:“不瞞你說。這私下大夥是幹了點不太規矩地事。銀子嘛。多多少少是撈了點。不過那李秀成府可不是咱們做地。我聽說是鮑帥營裏地家夥搶地。就為這事。我們地弟兄還個鮑帥營地家夥們打了起來。死傷了十幾個人呢。”


    馮福康聽得津津有味。忽然想起了什麽似乎。低聲道:“我說兄弟。你們有錢就趕緊花吧。我可聽到了一個消息。說是朝廷那邊已經下了聖旨。要核查你們湘軍地軍費。還要派人來清點城裏繳獲地財富。不合規矩地。一律要沒收。”


    大胡子一聽這還了得。酒意也醒了三分。拍著桌子叫道:“核查他娘地屁。老子們辛辛苦苦地替朝廷賣命。拿幾個小錢怎麽了。他還敢沒收。老子就真跟他拚了。”


    “哎呀。說地是啊。可是朝廷要沒收咱能有什麽辦法呢。曾帥都沒轍。你不見他現在連原先承諾地賞賜也不給了。那還用想嗎。一定是朝廷不讓曾帥賞咱們。”馮福康繼續煽風點火。


    “娘地。什麽狗屁朝廷啊。惹急了老子們擁了曾帥當皇帝。殺到北京把他地紫禁城給血洗了。”


    大胡子越發地氣憤。說出地話也是大逆不道之極。但卻得到了在場地湘軍嫖友們地一致認同。這幫人在馮福康地鼓動下。個個是氣得義憤填膺。又是砸杯子。又是掀桌子地。隻將老鴇和姑娘們嚇得躲了出去。


    “弟兄們,咱們不能幹等著呀,走,咱們到曾帥府前請願去!”


    也不知是誰振臂一呼,在場的幾十人群起而響應,這些個醉熏熏的悍勇們一窩蜂的擠出了百花樓,罵罵咧咧的往曾國藩的府邸而去。一路上,這幾十人又四處的將馮福康的話宣揚,引得不少其他湘勇地共鳴,待到了曾府大門前時,已有接近百人。


    這一百多號氣急了地湘勇,他們堵在府門前,揮舞著拳頭,高喊著討要賞錢的口號。過不多久,便又有陸續地有聞風趕來的湘勇參入示威地隊伍,人數逐漸達了七八百,堵了半條街。府中的親衛隊不得急調出三百多人,在府門前組成了嚴密的防線,阻止情緒激動的湘勇們不聽話的往裏衝。


    “賞錢,賞錢!”


    “還我賣命錢!”


    “不給賞錢我們就造反!”


    外麵震耳欲聾的喊叫聲傳入了府中曾國藩的耳朵,他不停的在堂中來回踱步,眉頭緊鎖,臉色鐵青,額頭間,有那麽一滴不易覺察的汗珠。


    “這個九弟,當初他還不如把這南京城洗劫一遍,他倒好,把這燙手的山芋全推給了我,我現在是不賞得罪這些悍兵,賞了就要遭朝廷怪罪,唉,真是難啊!”


    曾國藩在喃喃抱怨,而府外的叫嚷聲卻愈加的吵雜,曾國藩忍無可忍,隻得派人去將曾國荃罵了一通,叫他立刻想辦法把他的人給弄走。


    煽動士兵仇恨朝廷,本就是曾國荃叔侄議定好的步驟之一,曾國荃索性硬著頭皮忍了曾國藩三番五次的催促,直到黃昏之時,才派出親兵隊前往曾國藩府上。


    這幫悍兵們雖然心頭有氣,但還沒到真膽敢兵變的地步,曾國荃的親兵隊一來,幾番恐嚇喝斥,這幫悍兵便隻好一肚子不滿的鳥獸散去。


    經過這一番折騰,曾國藩反倒是更加堅定了裁撤湘軍的決心,便在數位湘軍大員還未到齊的時候,決定提前到明天召集眾人開會,正式宣布裁撤湘軍的決定。


    消息傳最先傳到曾國荃那裏,他急匆匆的前去找曾紀澤商議,當曾紀澤聽到這個消息時,他意識到,他們的大計劃,必須要提前實施了。於是,他便與曾國荃定下了早就準備好的計策。


    曾國荃遂將曾國藩請到了自己的府中,這裏原本是洪仁達的王府,緊靠在天王府之旁。


    曾國荃擺下了豐盛的酒宴,將曾國藩請入上座,奉酒笑道:“大哥,是我沒管教好手下,驚擾了大哥,這杯酒算我向你賠罪了。”


    難得曾國荃肯認一回錯,曾國藩的氣頓時消了一半,便將那酒一飲而盡,歎道:“九弟呀,大哥並沒有怪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的難處。但這件事你也看到了,這幫悍兵已經難製到這種地步,如果還留著他們,遲早得惹出大亂子不可,這下你該明白大哥我的用心良苦了吧。”


    這一次,曾國荃破天荒的站在了曾國藩這邊,他一改前日的強硬態度,連連點頭稱是,邊給曾國藩倒酒,邊道:“大哥你深謀遠慮,做弟弟我的這才體會到,你說得沒錯,這幫悍兵不撤,那才是給咱們曾家惹禍上身,撤,一定要撤。”


    “好九弟,總算你能想通了,來,這一杯大哥敬你。”曾國荃脫胎換骨似的改變令曾國藩又驚又喜,心情愉悅之下,比往日更多喝了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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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曾國藩也是近六十之人,幾杯下肚便覺有些暈醉,便是笑道:“歲月不饒人啊,九弟,大哥我不勝酒力,這酒你就別給我再倒了。”


    曾國荃哪處許多,這上等的紹興黃酒依然不停的往他杯中倒,還不以為然道:“醉就醉了麽,這裏又沒別人。咱弟兄二人有多少年沒這樣盡興的喝酒聊天了,大哥,你可不能掃興啊。”


    “好,既然九弟有這興致,那大哥就陪你喝個痛快。”曾國藩難得他的九弟識大體,心情是放鬆了許多,當下便拿出了年輕時的豪氣,左一杯右一杯的與曾國荃豪飲起來。


    月上梢頭之時,曾國藩已有七八分醉了,曾國荃向左右使了個眼色,過不多時,兩名絕色美人便盈盈入宴,坐在了曾國藩的左右,奉酒陪笑,好生的嬌媚。


    “九……九弟,這是為何?”曾國藩咬著舌頭問。


    曾國荃笑道:“喝酒有佳人作陪才夠雅致,這二人是我專門找來伺候大哥的。”


    若換作平時,曾國藩定是將他大罵一通,將這兩個女子喝走,這時醉了大半,人之本性便暴露出來,當下不以為怒,反是甚喜,笑道:“好你個九弟,想,想的真還周到啊。”


    “嗬嗬,請大哥喝酒,怎敢怠慢呢。你們兩個,好好伺候總督大人啊,大人要是沒喝好,老子拿你們是問。”


    兩名美人也是熟手,軟磨硬迫,甜言蜜語的,使盡各種手段,終於是將曾國藩放倒在桌下。


    “大哥,大哥。”曾國荃搖了搖呼呼大醒的曾國藩,確定齒是真的醉倒了,這才長鬆了一口氣,回頭道:“剛,你的老爹已經醉倒了,你也別藏著了,出來吧。”


    屏風之後,曾紀澤走了出來。曾國荃道:“現下該怎麽辦?”


    曾紀澤輕撫了一下那美人的臉,淡淡笑道:“就先讓父親大人嚐一嚐當皇帝的好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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