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鴻隱於是愈發鬱悶, 坐在門前活像頭喪家之犬。


    日頭漸漸上升,待過午偏西, 在蕭鴻隱撐著腦袋昏昏沉沉之時, 身後房門終於被打開, 賀硯枝伸了個懶腰從屋裏走了出來。


    見蕭鴻隱歪坐在台階上,賀硯枝用膝蓋頂了頂他的背, 道:「莫擋路,屋裏睡去。」


    誰知蕭鴻隱身子一歪差點兒從台階上摔下去, 賀硯枝趕忙伸手抱住他:「阿隱?醒醒。」


    蕭鴻隱沒有睡著,趁勢倒在了賀硯枝懷裏。


    賀硯枝晃了晃懷裏的人, 奈何對方隻是疲憊地喘著氣, 似乎全身的力氣都耗盡了。賀硯枝無法,隻得攬過他的肩撐著他回屋。


    來到床前, 賀硯枝本想鬆手讓蕭鴻隱自行落到床上,誰知他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忽然使力,帶著他一起摔到了床上。


    「……臭小子, 你故意的吧!」


    賀硯枝的頭磕到蕭鴻隱的肩,原本淤青的地方再次受到撞擊,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聽到他吃痛,蕭鴻隱睜開眼,趕忙翻了個身撐在賀硯枝身上,小心查看他的傷勢。


    一時間天旋地轉,賀硯枝轉眼便躺在了床上,看著一隻手伸向自己。


    「疼不疼?」他看著那淤青愈發紅紫,心疼地抬手去撫,隨即對上賀硯枝的雙眼。


    漆黑的眸中水光流轉,微微發紅的眼尾惹人憐,蕭鴻隱一時被迷了心竅,竟俯身輕吻在了瘀青處。


    「!」


    賀硯枝感覺到額上傳來的溫熱,話未出口,身子就此僵住。


    窗外晨鳥鳴叫個不停,屋內寂靜無聲。


    溫熱在額上停留了幾個彈指,離開後,頭頂傳來一陣酥麻癢意。


    「親一親便不疼了。」


    蕭鴻隱親完,指尖順著賀硯枝的碎發將其捋至耳後,眼中滿是溫柔。


    賀硯枝動彈不得,目光不由得躲閃:「你……哪兒來的歪理……」


    「從前我娘就是這般安慰我。」蕭鴻隱莞爾道。


    他說得認真,賀硯枝一時語塞,躺在他身下不知所措,雙手抓起被褥轉而又鬆開,不敢抬頭看他。


    「恩……你先下去。」


    蕭鴻隱很是聽話地挪開了身子,乖乖躺到一邊。


    賀硯枝從床上起身,急匆匆便往門外走。


    「硯枝,你去哪兒?」


    身後傳來蕭鴻隱的詢問聲,賀硯枝沒有回頭,徑直出了屋子門一關:「睡你的!」


    透過影子,見賀硯枝關上門後在外頭打坐,蕭鴻隱得逞一笑,卷過被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被子上還留有溫度,蕭鴻隱埋首在被子裏,聞著屬於賀硯枝的氣息,沉沉地睡了過去。


    賀硯枝在門外打坐了許久,直到柳慈紅著臉急匆匆從外頭回來,路過時二人不巧都看到了對方。


    「賀大人?」看到屋前換了個人,柳慈疑惑間將心事放到了腦後,臉色漸漸平緩下來。


    「眼底發青,麵色下沉……這不是蕭大人的症狀麽,不過沒蕭大人嚴重,二位大人竟連病症都生得相似。」


    柳慈一瞧見人有異樣便忍不住望聞問切,他來到賀硯枝麵前蹲下,奇怪道:「大人這傷為何又嚴重了?勞煩大人伸手,讓在下好好瞧瞧。」


    自從上回給賀硯枝搭脈,柳慈就對他身上的寒毒很感興趣,以至於懷疑是這寒毒影響了瘀傷。


    賀硯枝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擺手回絕他:「不必,柳大夫忙去罷。」


    柳慈才想搭脈,被回絕後遺憾地收回手。


    「如此,賀大人切記,積怨傷身……」


    賀硯枝皺眉看了他一眼,柳慈默默告辭。


    他起身往自己屋的方向走,可走著走著,抬頭卻差點撞上了牆,柳慈四下張望,這才發覺自己走過了。


    於是默默轉身返回,遠遠一看,賀硯枝已經離開了。


    柳慈回到屋裏挨著桌子坐下,想給自己倒杯水,結果摸到涼涼的杯壁時,回想起娉瑤那冰涼柔軟的指尖,手一抖將水灑了出去。


    「書呆子你不知道……姓吳的他不僅敢瞪我還敢凶我!我不就不小心聽到他和旁人說話,他就要派人跟蹤我!我身邊的丫鬟都被他打死了,現在的那些都是他的人……」


    娉瑤的聲音在柳慈耳邊不停環繞,還有娉瑤揚言自盡,他無意間握住的她手的觸感。


    「書呆子……我好想逃……」


    柳慈想安慰她,但僅憑幾句話如何能解決娉瑤內心的痛楚。


    他一介草民,又能做些什麽呢?


    ……


    賀硯枝打坐久了腿麻,在柳慈離開後便起身去尋劉單。


    賀硯枝敲了門,被劉單迎進去後,將所想的計劃同他說明。


    「三日後礦洞將派半數的人手運金,屆時洞內人手不足,倒是個可乘之機。」


    劉單詢問了一些細節:「敢問大人,礦洞內護衛大約有多少人?」


    賀硯枝想了想,道:「人五百,劍三百,刀兩百,其餘鐵具不計。」


    於是劉單取出圖紙,請賀硯枝將礦洞內部地形畫出來。


    賀硯枝提筆蘸墨,按照記憶在紙上畫出各處通道以及迷陣的走向。


    筆尖劃過白紙,留下不輕不重的墨跡,簡單的線條將內容勾勒而出。就憑這幾條直線和弧線,劉單竟將畫上意思理解得差不多,感嘆賀硯枝筆法驚妙。


    但賀硯枝畫完整體框架後,卻對護衛的分布感到模糊,停筆思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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