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對視半晌,蕭鴻隱隨即莞爾道:「恩,依你。」


    鐵錘敲石壁的聲響中, 忽而出現了鐵錘落地的不和諧聲音。


    賀硯枝向那處看去,見是終於有人發現了他二人。


    男人瞪大了眼睛用手無聲地指著他們,然而任憑他如何努力,其他人依舊注意不到旁的動靜。


    許是動作幅度太大,臉上的繃帶掉落到了下巴上,他大張著嘴,內裏血紅一片,空空如也。


    賀硯枝向他比了個噤聲的動作,發現這好像並沒什麽意義,便拔出匕首,在男人驚駭的目光中,在地上刻起字來。


    攏起衣袖露出素白纖細的手腕,賀硯枝在地上飛快刻了字,然而男人似乎不認識字,依舊惶恐地往後躲,蕭鴻隱隻得把他提了過來。


    賀硯枝改用畫的方式,男人漸漸地看懂了意思,慢慢不再掙紮。


    蕭鴻隱看著地上極其簡略的幾個圓圈,不禁想到了當初在漕幫木樓上賀硯枝給楊寬的那封密信,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這畫究竟是何意?」


    賀硯枝指著地上的幾個圈道:「這是我們,那些是流民,那個大腦袋的是周勰,這是他們被抓……我不過是把事情的經過畫了一遍罷了。」


    賀硯枝抬頭看向蕭鴻隱,見他目光呆滯,好似入了魔症,便出聲喚他:「阿隱?」


    「……恩?我在。」蕭鴻隱從訝異中回過神。


    經過方才賀硯枝的解讀,他仿佛受到了重塑一般,對世間又多了層理解。


    「那你……是如何交代他的?」


    「切莫聲張,叫上其他人隨我們出去。」


    賀硯枝讓蕭鴻隱放開男人,男人便逐個去拍其他人,比劃著名與他們溝通。


    很快,所有人都向二人圍了過來。


    賀硯枝比劃著名手勢讓他們跟上,但是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人願意邁出這一步。


    「他們不信我們。」


    蕭鴻隱拉住他,賀硯枝思忖片刻上下打量眾人,終於在人群的後麵看見了一位隻穿著一隻鞋的婦人。


    「來。」


    賀硯枝拽著蕭鴻隱一起來到那婦人麵前,露出手中的匕首,婦人嚇得連連後退,驚呼出聲:「……們要做什麽?!」


    「你會說話?」賀硯枝意外道,隨即便收回了匕首:「大娘莫怕,我並不是想傷害你,隻是想刻字罷了。」


    婦人呼吸不穩,顫抖著聲音問道:「二位……想做什麽?」


    蕭鴻隱回道:「受沈忠之託,來救各位出去。」


    果不其然,婦人一聽到「沈忠」二字,雙眼立刻現出光亮:「阿忠讓你們來的!阿忠,阿忠他現在在哪兒?」


    賀硯枝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在京城,他沒事,眼下有事的是你們。」


    梅萍點點頭,但仍存有懷疑,開口道:「敢問二位究竟是何人?」


    賀硯枝想了想,從腰間掏出「大理寺正」的腰牌,誰知梅萍見了後,當即喚出了一個名字:「二位原是趙大人的人。」


    「你認識趙大人?」


    「是,奴為沈大人的家奴,平日裏趙大人和沈大人相交甚篤,奴自然知道一二。」


    賀硯枝挑了挑眉:「那孫瑞霖孫大人,你也認得?」


    梅萍點頭:「認得,孫大人常與沈大人下棋。」


    於是她徹底放心下來,同眾人比劃,示意可以相信賀硯枝和蕭鴻隱。


    見梅萍行動自如,五感正常,蕭鴻隱忍不住問了她一句,梅萍便解釋道:「那夥人把我們抓來後,為了讓我們閉嘴,便把我們弄啞弄瞎,而派來看著我們的那個王監工,見老身模樣端正,就想……老身不答應,他便留我多考慮幾日。」


    梅萍說的確實不錯,雖然賀硯枝他們以大娘稱呼她,但她實際也不過四十出頭,再加上本身樣貌上佳,看起來也不過三十多的樣子。


    賀硯枝點頭。


    既然話都說開,那眾人最要緊的就是趕緊出去。


    蕭鴻隱讓他們排好隊,兩兩並行,這樣便能以最順暢的方式穿過隧道。


    賀硯枝把地上的刻痕處理幹淨便排到了隊伍的最後,然而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問眾人要了些繩子和木頭來。


    就在此時,另一側通道口忽然傳來腳步聲。


    「是王監工。」


    梅萍聽出了他的腳步聲,讓賀硯枝和蕭鴻隱趕緊躲起來。


    眾人趕忙拿起石錘接著幹活,佯裝無事發生。二人躲回原先的拐角石壁後,靜靜等待王監工的現身。


    梅萍一如既往地背對著通道幹活,漸漸地感覺到人的靠近,她及時往身側邁了一步,這才躲過了王監工的懷抱。


    「阿萍今日累不累?哥今日買了四斤豬頭肉,來陪哥好好喝一杯?」王監工麵貌雖長得和善,但看向梅萍的眼中滿是猥瑣,說出的話也不禁叫人渾身發毛。


    他並未注意到石洞裏的異樣,滿心滿眼都是想讓梅萍從了他。


    「阿萍賞個臉,兄弟們都等著我呢,我若不回去,他們定要過來笑話我。」梅萍並不想理他,走到另一邊顧自幹活,然而王監工還恬不知恥地湊了上去。


    「你也好多日沒吃飽了吧,來陪哥,大魚大肉哥自然少不了你的,如何?」


    由於知曉其他人聽不見也開不了口,王監工的聲量也就肆無忌憚地迴響在石洞內。


    蕭鴻隱一直注意著外頭的動靜,而賀硯枝卻拿著繩子和石塊不知道在鼓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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