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舟捏緊了口袋裏一直在錄音的手機,淡漠的抬眼,「我可以靜音。」


    喬歡顏仍微笑著看他,隻說:「乖點。」


    季臨戈舔了一下後槽牙,用力太過,舌尖颳得刺痛了一下,淡淡的血腥味也傳到了沈辭舟嘴裏。


    沈辭舟頓了頓,把手機放在托盤上。


    喬歡顏頷首:「手錶。」


    沈辭舟垂著眼睫,摘下了腕錶,也就是這個時候,手機屏幕亮起,一條來自管弦係的群消息彈了出來,沈辭舟指尖一顫,金屬錶盤重重磕在托盤上。


    喬歡顏看了一眼通知消息上方的「錄音中」,笑意更濃了,「你看,果然還是要聽媽媽的話,帶手機進去太打擾了。」


    進門前,她還帶頭脫掉了鞋子,沈辭舟也換了拖鞋。


    室內麵積寬敞,原本敞亮的窗被遮光簾擋住一半,於是光線就這麽暗了下來,一個穿著白色大褂的男人坐在陰影處的沙發裏,正在低頭看書,聽見聲音,他抬頭笑著看過來。


    這位心理醫生四十歲左右,帶著無框眼鏡,很斯文的樣子,在看到沈辭舟時,眼裏閃過驚艷的光。


    要不是屋裏還有帶著束縛帶的椅子,沈辭舟真的要覺得他是個醫生了。


    「你好,沈小先生……」男人微笑著同沈辭舟握手,「鄙姓塗,以後熟了,你可以叫我塗叔叔。」


    沈辭舟冷淡的頷首,兩人手掌一觸即分,他問:「塗醫生,你的相關證件方便給我看一眼麽?」


    姓塗的像是沒聽到,比了個請的手勢,讓沈辭舟先坐下,屋裏三張椅子,喬歡顏坐在了門口,姓塗的坐在另一張上,很顯然的留下了那把帶這束縛帶的。


    沈辭舟轉身對著那椅子打量了許久,然後緩緩坐下。


    「你的情況我聽喬女士說過了。」姓塗的自然而然的忘了證件的事,「看來你的病情很嚴重,要及時接受幹預。」


    他說著,抬手扯落一旁儀器上蓋著的白布。


    沈辭舟沒見過那玩意兒,但上麵許多複雜的電線還是讓他猜到了這東西的用途。


    他聽見季臨戈壓低的很低咒罵聲,兇狠暴躁的像是被鐐銬拘住的野獸。


    「這是……電休克機?」沈辭舟似乎有些慌了,起身動作很大,帶動椅子發出巨大的響動。


    「是,沈小先生認識啊,那就省事了。」姓塗的手指平敲那台儀器,「你別緊張,這是很常見的治療方案。」


    季臨戈咬著牙,「放你大爺的屁。」


    他知道小船兒有自己的計劃,但在這一刻,他是真的控製不住的想……


    「季哥……」


    他聽見蚊子哼哼似的一聲叫,也隻有他聽到了,於是隻好按捺不動,目光卻把那姓塗的上下颳了個遍。


    可惜這個世界沒有精神力,不然直接讓他腦花五分熟。


    「我不接受。」沈辭舟轉身往門外走,「對不起,我要離開了。」


    麵前的門先一步打來,衝進來兩個彪形大漢,一左一右的架著沈辭舟,把人強硬的拖了回去,在他掙紮的時候,喬歡顏站起身,在晃動的人影間,微笑著注視著。


    他被捆住雙手時,喬歡顏像朵盛開的曼陀羅似的飄了過來,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沈辭舟。


    「小舟,你的監護人同意就可以了。」她想起什麽,又掩口笑了,「哦,媽媽忘了,你成年了,不過在媽媽眼裏,你和小時候沒什麽不一樣。」


    她揮手,示意姓塗的先出去。


    人都出去了之後,屋裏隻剩下喬歡顏和沈辭舟,一站一坐。


    沈辭舟的鬢角被冷汗打濕,狼狽不堪,而喬歡顏衣著光鮮,優雅得體。


    「我聽柯護士說,你已經知道了。」喬歡顏垂眸,目光悲憫,「何必呢?小舟你要知道,今天你會在這裏,不是因為你打了孟詡,也不是因為你三番四次的不謙讓弟弟……而是你知道了真相……」


    她俯身,幹淨整齊的指甲輕輕蹭過沈辭舟汗涔涔的脖頸,陰冷的感覺像毒蛇攀附而上,「我了解你,你是我帶過的孩子,你披著羊羔的皮,其實是隻叼住獵物咽喉不放的豺狼。」


    「不能讓你繼續追查了,否則你一定會把別的事牽扯進來,所以,你今天會在這裏,完全要怪你自己。」她直起身,「恰好,你這些日子確實有些不正常,所以輿論隻用稍加引導,就變成了今天這樣……太不小心了,這樣你想求救都難。」


    沈辭舟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她,「你要把我關起來?你想關多久?!」


    「十年?二十年?」喬歡顏踱步思索,最後笑嗬嗬的說:「誰知道呢。」


    「如果不是你自己換掉了親生的孩子,今天不會是這樣的。」沈辭舟握住扶手,咬牙說:「你竟然怪我?」


    他以為,喬歡顏會歇斯底裏的指責沈爺爺,但他沒想到,喬歡顏幽幽的嘆了口氣,神色平靜的說:「我需要一個健康的小孩,不然我就要和沈陸英那個廢物離婚了,我當初千挑萬選,選了個什麽都不會的蠢貨,還是個男女通吃的爛貨,為的是什麽?不就是為了今天嗎?」


    千挑萬選的……


    她不是受害者,不是無辜被矇騙的無知少女,她就是帶著目的而來的野心家。


    「什麽眼神?怎麽這樣看媽媽?」喬歡顏解開有些散了的頭髮,秀髮如烏雲垂落,她又慢條斯理的把頭髮重新綰好,「你好像很吃驚?大可不必吧?男人為了權利能心狠手辣,罔顧親情,說不定還會被稱讚一聲梟雄,女人難道不可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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