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醫連忙拱手, 腳底抹油一般離開魔殿。


    清弦聽到房中蘇融的聲音:「什麽人在外麵?」


    他邁出半步, 又收回腳,緩緩走過去。


    蘇融像是才發現他的存在,冷聲道:「回來了。」


    「嗯。」清弦額頭輕輕一點, 沒有多言。


    蘇融從頭至尾沒有看他一眼,隻是若無其事地穿衣洗漱。


    「吃過早膳了嗎?」蘇融淡聲問道。


    清弦聞言鼻頭泛酸, 悶悶地回:「沒有。」


    神族沒有用膳的習慣。


    「嗯。」


    她沒有叫他一起吃。


    清弦的心落入穀底。


    他不由苦笑, 這不就是他想要的嗎?和她界限分明。


    隻是為何真的界限分明了, 他的心還是這樣痛。


    他有些後悔了,隻是他的驕傲讓他不願承認。


    蘇融收拾完,看到站在房中間的清弦,冷淡道:「讓一讓。」


    清弦一怔,往旁邊讓去。


    她走了?


    清弦低著頭,眼眶發澀。


    蘇融其實也不好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人,偏要這樣相處。


    果然,成親就是麻煩。


    她回頭時,就看見小太子站在角落裏,頭埋在胸前,身子微微顫抖著。


    沒來由的,她覺得自己心裏好像有密密麻麻的銀針,一下一下地紮著她。


    這種痛楚比起魔氣失控輕太多,卻讓她無法忽視。


    她腳步頓了頓,終究是提步朝那人兒走去。


    走到他跟前時,語氣不耐道:「沒吃早飯怎麽不跟上?」


    「啊?」他猛然抬頭,眼角的淚將落未落。


    蘇融下意識抬手,想到什麽又收回去。


    心裏盡是煩躁。


    「還不走?」


    清弦腳像是釘了釘子,既然不耐煩理他,為何又要叫他一起。


    為了所謂的體麵嗎?他不需要!


    「不想吃,我沒有吃早飯的習慣。」清弦啞聲道。


    他已經盡力在壓抑住語氣中的顫抖,隻是心好痛,痛得他發顫。


    他都不敢大聲說話,怕泄露出他掩藏不住的痛苦。


    蘇融定定看他一眼,到底沒有說什麽,轉身離開寢殿。


    從這日開始,兩人便開始了不冷不熱的相處狀態。


    婚假很快結束,清弦回神族處理政務,蘇融在魔族處理魔族事務,兩人誰都沒提過要去找對方。


    天後看著兩人孩子這種狀態,帶著人敲響了清弦的房門。


    「請進。」


    「父後?」清弦疑惑地問,「您怎麽來了?」


    「你以為本宮想來?」天後屏退宮人,語氣冷硬地回道。


    清弦抿唇,沒有開口。


    不過是成了個親,他好像反而成了孤寡之人。


    蘇融不要他,同父後也鬧僵了,龍翎也走了,身邊真的一無所有了。


    「清弦,你和魔尊是怎麽回事?」天後嗓音威嚴,眼神嚴厲地看著他,仿佛今日他不作出回答,他也不罷休。


    清弦低眸在公文上不緊不慢地批閱著,淡淡道:「沒事。」


    「沒事你們兩地分居?沒事你回來這麽多天她也沒來看你一眼?」


    「從那天你新婚第一日就回神界我就察覺到了,我以為你能處理好,結果你就處理成這個樣子?」


    「你讓我別管你,好,我不管你,可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麽樣子?有半點為人夫的模樣嗎?」


    天後氣急,身體都有些輕顫。


    清弦也沒有好到哪去,修長的手指幾乎握不住手中細瘦的筆桿。


    「我這樣挺好。」他壓抑住顫抖的聲音,平靜道。


    「好好,你若是執意如此我也沒辦法,畢竟你如今翅膀硬了,但是日後吃到苦頭,不要回來找本宮哭!」


    「我不會的。」


    「清弦,你……」天後閉了閉眼,轉身離開。


    宮殿華麗的大門被人用力關上,清弦渾身脫力一般倒在書桌上,泣不成聲。


    維持著這個動作,一直到宮殿變得漆黑一片,他懷中用來聯繫龍翎的玉簡嗡嗡作響,他才半夢半醒般坐起來。


    一手扯出懷中玉簡,果然正微微發熱。


    他心中一緊,龍翎若不是出事了?


    他連忙將靈氣灌入玉簡,就聽到龍翎傳來的聲音:「殿下,五道書院出事了,您能過來一趟嗎?」


    清弦聞言連忙起身,帶得書案上的公文散落一地。


    片刻後,偌大的宮殿便隻剩沉默的燈燭在默默燃燒。


    與此同時,蘇融也接到了山長的求助。


    她在離開五道書院時曾給山長留了一枚玉簡,此時玉簡被人捏碎,那抹殘存的魂力回到蘇融的身體中,也帶回了五道書院的消息。


    原來前些時日滁州發了大水,許多百姓喪生。


    而五道廟處在半山腰,雖有山崩現象,但未曾傷其根本,甚至有許多山下百姓逃到書院避難。


    等到水災過去,滁州百姓為預防災後的疫病做準備時,卻突然有幾戶人家離奇死亡。


    一開始百姓以為是疫病來了,惶惶不安,後來卻發現不是疫病,而是有鬼。


    滁州各地出現一種長三四丈,遍身綠色,眼中出血,口中吐火的鬼 。


    剛挨過水災,又遇到鬼怪,百姓紛紛叫苦不絕。


    而山長之所以捏碎玉簡,實在是因為死傷過多,連一向偏安一隅的五道書院都有學子遇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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