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麽說,哈利還是花了不少功夫在守株待兔上。假期裏圖書館人很少,奈何作為明星學生,仍舊有好幾個女生坐在書架另一頭對湯姆犯花癡。他不得不等到圖書館關門,在暗處看著湯姆禮貌地和管理員平斯夫人道別,而後抱著書離開。


    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在地下,哈利打算抄小路,在一樓之前堵住對方——畢竟,在隻有斯萊特林出沒的地下走廊裏堵住一個斯萊特林級長是極其愚蠢的舉動,更別提這個級長是在斯萊特林學生當中呼風喚雨的湯姆·裏德爾了。


    但事情再一次沒按照哈利預料的發展。他剛氣喘籲籲地跑到一樓樓梯轉角處——那是下樓的必經之路——就聽得背後有個輕柔的聲音響起:「哈利·波特。」


    哈利渾身一僵,慢慢地扭過頭去。入目果然是一張英俊的臉,還帶著點似笑非笑的神氣。「還真巧啊。」


    這話說得是如此刻意,哈利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在圖書館門外就被對方發現了。雖然被人預測行動的感覺不太好,但鑑於他就是想找湯姆,目前四下無人,也能算殊途同歸。「是啊,」他勉強應道,同時在心裏使勁地給自己打氣,「正好我有點事想向你打聽一下。」


    湯姆微微揚眉,顯然覺得哈利在昨夜的事情之後這麽快主動找上他、還沒對他大叫大嚷有點古怪。「是嗎?」他摩挲了下手中的皮麵厚書,若有所思地盯著哈利,「願聞其詳。」


    「昨天晚上……」哈利硬著頭皮起了個頭,果不其然地發現對方的眉毛挑得更高,但他還是堅持了下去,「你把我叫走的時候,有看見海格和馬克西姆夫人坐在噴泉那邊嗎?」


    剛聽見海格的名字,湯姆的表情就變成了「原來如此」。「我必須得說,他的音量很難讓人注意不到。」高個男孩微笑道,不再挑眉了。


    哈利非常懷疑這是句雙關。而且,湯姆像是猜出了他的來意。這反應讓他對湯姆知道些什麽的信心愈發堅定。「除了你、芙蓉、羅恩和我,以及海格和馬克西姆夫人之外,那兒附近還有其他什麽人嗎?」


    「你為什麽覺得我知道?」湯姆慢吞吞地回以反問,似乎對此感到好笑。


    哈利很想回答,你沒問我為什麽想知道就說明你已經知道了。但這麽說隻會被湯姆抓著話尾問他要更有力的理由,他果斷地放棄。「能麻煩你告訴我嗎?這對我來說很重要!」這要求肯定有些厚臉皮,但為了幫海格,他豁出去了。


    「『對你來說很重要』?」湯姆輕聲重複了一遍,樣子像是事情變得愈髮匪夷所思,「那事兒到底和你有什麽關係?你連金蛋的線索都不想聽我說,卻願意為了毫不相幹的事情來求我?」


    「怎麽和我不相幹?」哈利忍不住大聲反駁,「海格是我的朋友!」


    湯姆看著哈利的樣子就像是看著什麽不可救藥的傻瓜似的。「和混血巨人做朋友?」他難以置信地搖頭,邁步繞過哈利,「我早該看出你對朋友確實不挑剔了。」


    雖然這話音量不高、也沒說很明白,但哈利突然清楚地意識到,其實湯姆·裏德爾也是個血統論者,即便對方從未當眾表現出一星半點。另外,湯姆很可能還在暗示,他對哈利與赫敏做朋友也極不認同。


    「那又怎麽樣?」他跟著扭過頭,衝著對方挺直的脊背不平地喊,「我是個混血巫師,這並不代表我不能和混血巨人做朋友!而且,你自己不也是麻瓜孤兒……」


    一說到這兒,哈利就知道壞了——湯姆突然定住,腳步也停了下來。「你說什麽?」高個男孩回過身,目光極冷。


    迎上那種毒蛇般的眼神,哈利渾身僵硬,兩隻腳像是被釘在地麵上了似的。他本來想說湯姆也是麻瓜孤兒院出身、沒理由挑剔別人的血統,但他本不應該說漏嘴,他答應過赫敏的……「沒、沒什麽,」他結巴道,心虛至極,完全不敢看對方的眼睛,並且試圖往後挪動,「你不知道就算了,我先回去……」


    但顯而易見的是,湯姆根本不可能讓哈利就這麽落跑。他改變了回公共休息室的主意,幾近粗魯地把哈利扯到最近的一間空教室裏。「說,你是怎麽知道的?」


    換成別的逼問,哈利可能會據理力爭,和湯姆吵個臉紅脖子粗。然而在這件事上他確實不占理,也就愈發氣短。「真的沒什麽,」他目光閃爍,看左看右就是不敢看麵前的人,恨不能把自己縮成小點,「我就是氣過頭了,瞎說的……」


    湯姆在哈利頭頂上冷哼一聲。「得了吧,你撒謊太差勁了。」他不屑道,「別逼我動手,哈利。」


    哈利猛然想起湖邊無法抵抗的攝神取念,以及湯姆說沒人騙得過他時的自信模樣。如果再讓湯姆掃視他的腦袋,不管是海格還是赫敏,他誰也保護不了……「我不小心在斯拉格霍恩教授辦公室看見的,」他眼一閉心一橫,「不關其他人的事!」


    接下來是半晌沉默。就在哈利擔心對方信不信的時候,湯姆突然嘖了一下。「那傢夥真是……」


    話裏充滿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嫌棄,哈利再也顧不得其他,震驚地望向高個男孩。「你怎麽……」


    「我怎麽?」湯姆冷冷地瞥著哈利,看起來完全不覺得挑剔自己學院院長是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


    哈利噎住了。他知道自己麵對湯姆根本束手無策,但湯姆的表現像是斯拉格霍恩教授對他一樣束手無策。他承認湯姆確實很厲害,但湯姆真的有厲害到這種地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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