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坐在旁邊,繼續吃自己的飯,伸筷子的速度卻不比霍征慢多少。


    女人看的心疼,正要訓斥,驀然看到丈夫神色不渝,到嘴邊的髒話被咽了下去,一口氣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難受極了。


    霍征一頓飯吃了二十分鍾,米飯卻是連吃了三碗,差點沒把李強媳婦心疼死,這哪裏是孩子啊,簡直是個大胃王,李強都沒這麽能吃。


    桌子上的風風雨雨,霍征充耳不聞,有好幾次李強叫了他的名字,不是平日裏對他大呼小叫的小兔崽子或者小畜生,而是正兒八經的名字。


    霍征夾菜的手一頓,臉上沒什麽表情,心裏卻在冷笑,這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隻可惜這人是黃鼠狼,自己卻不是那隻好欺負的雞。


    果然,李強在糾結兩天之後終於說出了口:「你和韓局長的關係是不是很好?」


    韓局長?這人還真是異想天開。


    霍征手裏筷子一放,明明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心裏一滯,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看著李強,似笑非笑。


    分明是一雙孩子的眼睛,卻李強後背發涼,那眸中的目光陰沉沉的,像是一把利刃,讓他腦中那些骯髒的念頭無處遁形。


    桌上的氣氛隨著兩人的交鋒靜默良久,半晌才傳來一句清冷冷的:「還好。」


    李強神色一動,眼珠子開始轉動,恍然初醒,放在桌子上的手卻猛然握緊,手臂上青筋爆出,顯然動了怒。


    霍征挑眉笑了笑,繼續不緊不慢的吃著菜,直到飯吃完了,才傳來男人的聲音:「小正啊,你看韓局長都來家裏送禮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回個禮才行?這樣吧,明天跟爸媽一起去拜訪韓局長,你看行不行。」


    李強搓著手,難得對他這個養子表現出和顏悅色的樣子,眼裏的算計十分明顯。


    霍征輕飄飄的瞥了李強一眼,這一次鋒利的眉眼間全是冷意,連掛在嘴角的嘲笑都沒有了:「恕不奉陪。」


    不等兩人反應過來,人已經出了院子。


    「這個小畜生,果然是個養不熟的。」李強大掌啪的拍在桌子上,臉色扭曲,把正吃飯的孩子們嚇得坐直了。


    ......


    八月底的最後一個星期,言澤坐在窗台上,悠閑的晃著小腿,跟旁邊的霍征商量著上學的事情。


    「我跟你說啊,這次你有了大靠山,可不能退學了。」說道這個事情,言澤一肚子的火,「你爸媽簡直不是個東西,沒你弟弟妹妹之前把你當寶,現在,把你當草還不如。」


    霍征無所謂的扯著嘴角,他又沒把那一家子當家人,有什麽可氣的。


    「現在連學校都不讓你去了,這還得了。」言澤氣憤的揮著拳頭,「我告訴你,明天我們就去嚇唬他們,一定要他們給你交學費,不然就去找韓局長。」


    在言澤看來,霍征年紀這麽小腦子就這麽聰明,即便隻能在這裏再呆上兩年,也不能這麽白白耽誤了,多學點東西總是好的,為以後鋪路。


    霍征無所謂的擺手:「不用這麽麻煩。」


    「哪裏麻煩,我可跟你說,他們現在對你是眼裏看不慣,但行動上還隻能供著,你就應該趁這個時候給他們狠狠的來一下,不然等韓局長的餘威過了,他們可沒這麽好說話了。」言澤勾著手指,說著頭頭是道,霍征想著,要是自己是個真正的孩子,指不定現在跟這熊孩子一起鬧了。


    隻是,他到底是三十歲的霍征,做不來九歲的李正。


    言澤嘀嘀咕咕說半天,口都渴了,卻不見身邊的人有回應,抬頭一看,得,這孩子正發呆呢。


    「在想什麽呢?」言澤用胳膊肘碰他的肩膀。


    霍征搖頭:「沒什麽。」


    「切。」言澤翻了個白眼,「你就是看我善良,才總是拿話糊弄我。」


    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小子心裏裝著事,要真是沒事,總是神出鬼沒的幹啥去了?


    言澤懶得揭穿這個口是心非的混小子,隻喟嘆一聲:「虧得我勞心勞力的為你籌謀,你卻這樣糟蹋我的心思。」


    頂著一張委屈的臉,用孩子的聲音說著成年人才會感嘆的話,像極了那麽那些癡男怨女。


    霍征擰擰他的小臉蛋,換來一個白眼:「少看電視劇。」


    言澤幽怨的看著他:「還不是你逼的。」


    霍征想了想,誠心建議道:「要不,我明天去買個豬頭給你補補?」


    不都說以形補形嗎,他覺得以這小子的程度,怕是要吃一百個豬頭才行。


    「豬頭哪裏成。」言澤氣的得指著他的鼻子道,「我看你這腦袋還差不多。」


    霍征搖搖頭,這小脾氣還挺爆。


    言澤本來以為這人隻是說著好玩而已,誰知道第二天中午,他還真收到豬頭,就放在房間裏的櫃子上,用油紙包著,還是滷好的,不用任何加工就能吃,一眼就能感受到送東西的人用心良苦。


    言澤差點氣爆,氣過之後還是拿著豬頭啃,這年頭跟誰過不去都不會跟肉過不去。


    .......


    時間一天天的晃過去,八月快徹底過完,言澤在家裏唉聲嘆氣,再過兩天他就要背著小書包做一個智障兒童了。


    吃完中飯,天上的太陽慢慢的被雲層遮住,烏壓壓的一大片罩在頭頂,頗有風雨欲來的趨勢。


    言媽媽看了一眼天色道:「這是要下大雨的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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