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不退房。」段從禎推開窗通風,「回國前再把木屋退了。」


    雖然即鹿沒說,但段從禎看得出來,他挺喜歡這種環境的,偶爾空閑無事,即鹿就喜歡坐在陽台上,看著天上飄雪花,或什麽都不做,靜靜看著外麵的雪景,一坐就是一下午。


    木屋群是提供給遊客的,段從禎預訂的時候特地挑了偏僻安靜的地方,不會受到來往旅客的打擾。


    即鹿屈膝坐在沙發上,看著雪山上的風吹動薄紗般的窗簾,微微點了點頭。


    「最近感覺怎麽樣?」段從禎走過去,遞給他一條薄毯。


    「還好。」即鹿抿唇,接過毯子搭在手臂上,望著男人身影,微微垂眼,想了一會兒,低聲開口,「好像是好一點了。」


    「是嗎?」段從禎瞥他一眼,挽起袖子,將粥取出來,聲音溫淡,「好點了就好。」


    自從注射解毒劑,雖然效果不明顯,但即鹿確實有些好轉的感覺,跟梁許打過許多次電話,確定了以後的治療方案。


    即鹿到現在才有點相信,至少在這件事上,段從禎沒有騙他。


    恍惚走神了一瞬,即鹿又忙醒過神,低頭看著手裏傳單,指腹無意識摩挲在光滑的紙麵上,有些遲疑。


    「那是什麽?」段從禎低頭看了一眼他手裏的東西。


    「gg單。」即鹿說,看著上麵的圖片,把傳單舉給段從禎看,「上麵寫的什麽?是什麽活動嗎?」


    段從禎順著他的手看過去,點了點頭,「嗯,是瑞士的一個節日。」


    「什麽節日?」即鹿微微睜大眼,好奇地看著他。


    「蘇黎世狂歡節。」段從禎說。


    即鹿若有所思,「好玩嗎?」


    「不知道。」段從禎搖搖頭,「沒去過,想去玩?」


    即鹿沒答,想在思考,過了許久,才慢慢開了口,「去看看。」


    段從禎「嗯」了一聲,沒說什麽。


    ·


    夜晚的蘇黎世格外熱鬧,兩個人臨時租了輛車,開到了蘇黎世湖邊。


    夜幕降臨的時候,霓虹漸漸亮起,渲染得節日氛圍濃厚。大街小巷都是臨時搭建起來的娛樂設施展台,音樂聲不絕於耳,震得心髒都在發顫。


    來來往往的人群玩得很瘋,嬉笑聲尖叫聲,夾雜著煙火的火藥味,惹得人眼睛發酸,喝了酒似的,頭腦暈乎乎的。


    即鹿還是不太習慣這種場合,卻又被湖上的煙花表演吸引,站在湖畔的角落裏,滿眼歡喜地望著天空上絢爛的花火。


    段從禎站在他身旁,懶散地銜著煙,身形頎長,五官冷硬,灰色大衣垂感極佳,整個人往那兒一站,清冷而涼薄,幾近殘忍的冷冽氣息,與熱鬧的節日氛圍格格不入。


    餘光瞥見男人唇邊菸捲猩紅的光,即鹿微冷,一偏頭,隻看見段從禎手臂微撐在欄杆上,正垂著眼注視他。


    天上煙火絢爛,燃燒聲不絕於耳,可段從禎並未被那邊的美景吸引,隻是看著他,目光深邃,讓他看不透。


    即鹿遲疑了一瞬,微微張嘴,嗓音幹澀,「……你不喜歡看煙花嗎?」


    「不喜歡。」段從禎搖搖頭。


    「……為什麽?」即鹿微訝。


    「不覺得多好看。」段從禎說。


    即鹿抿了抿唇,低下頭,不再去看湖上風光,眼角眉梢都微微垂下,有點失望。過了一會兒,他轉過身,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段從禎,低聲說,「那走吧。」


    「走什麽?」段從禎偏頭看著他,表情平靜。


    「你不是不喜歡嗎?」即鹿反問,無所謂地聳肩,「走吧,別浪費時間了。」


    段從禎不置一詞,散漫地銜著煙,偏頭盯著他,片刻,伸手把男人拉進懷裏,從背後抱著他,手臂撐在欄杆上,「繼續看。」


    「你不是不愛看嗎?」即鹿嘖了一聲,有點不忿,語氣間都是難以忽視的譏誚。


    「我說我看了嗎?」段從禎冷聲反問,低頭看他,「我讓你看。」


    餘光瞥見男人唇間菸捲猩紅的光,即鹿抿唇,嗅到菸草甘冽氣味,和男人身上若有若無的冷香,心口一顫,喉結滑動,卻沒說什麽。


    「這裏的煙花表演挺有名的。」段從禎將煙拿下來。


    「嗯。的確漂亮。」


    即鹿點點頭,垂眼望著男人修長手指,還能隱約看見他手上因常年做手術磨起的薄繭,一個恍神,突然記起他以後再也拿不了手術刀了。


    「段從禎。」即鹿輕聲喊他,屈肘碰了碰身後的人。


    「怎麽?」段從禎低頭。


    「你的手還疼不疼了?」即鹿微微偏頭看他。


    聞言,段從禎頓了一下,盯著他的眼睛,若有所思,片刻,才緩緩搖頭,「不。」


    即鹿遲疑地望著他,微微垂眼,「為什麽不管什麽時候問你,你都說不疼?你到底知不知道疼是什麽感覺?」


    段從禎看著他,眼神平靜,過了一會兒,才說,「知道,大概吧。」


    「真的嗎?」即鹿不信。


    段從禎沒回答他的問題,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慢慢開口,「很少,但確實體會過。」


    「什麽時候?」


    「你猜猜看?」段從禎輕笑著反問。


    即鹿低下頭,不再說話。


    段從禎也不催他,安安靜靜地把人抱住,人群擁擠,兩人挨得極近,彼此此起彼伏的心跳和呼吸都清晰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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