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的氣壓很低。


    薑玉橙沒有繼續走,進了門便停在玄關處。


    複雜迷茫的目光和桌子對麵的俊美男人遙遙一望,陸漠欽臉色變了變,很快恢復成一貫麵無表情的鎮靜,看著玄關處的人。


    「你都知道了,對嗎。」


    薑玉橙點點頭,揚起充滿了疑惑的臉,「不僅僅是定位器........我今天還遇見了雨紛學姐........知道當初你在小樹林裏和她說了些什麽。」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變得更加迷惘和不解,「我不明白。陸漠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笨蛋。」


    陸漠欽在暗色的光線中輕輕嘆了口氣,薑玉橙似乎發現他在說「笨蛋」兩個字的時,表情格外溫柔,一點也不像平時冷若冰霜的樣子。


    然而他還不及確認,陸欽已經起身,朝他走來。


    薑玉橙看見他走來的時候,心裏竟產生了一絲恐慌。定位手錶和林雨紛的話給他的震驚太大,他到現在還無法完全相信這樣.......變態.......的事會是陸漠欽做的。


    他對陸漠欽的印象還停留在高中那年,那個看上去孤僻冷漠,實際溫柔又完美的少年身上。


    是他太沉溺於重逢少年時期的舊友的高興情緒,一廂情願得把他當成記憶中的影子,卻忘了,他們真真切切的分隔了七年,他們之間留有七年的空白。


    其實仔細想想的話,和陸漠欽同一段日子以來,的確有不少蛛絲馬跡,證明著陸漠欽改變。


    比如每天陸漠欽都會檢查他是否脫下手錶,限製他每天六點必須回家,早中晚要給他打三個電話,晚上睡覺要抱得他動彈不得。


    這樣陌生又偏執的陸漠欽讓他感到害怕,同時他又感到迷茫,為什麽陸漠欽要這樣對他?


    陰影覆蓋上薑玉橙那張精緻的娃娃臉,比他高出一個頭的高大男人站在他麵前,屬於另一個男人的強烈氣息包裹住自己時,薑玉橙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陸漠欽看見他眼裏一閃而過迷茫和害怕,收回深諳的目光,在緊緊抿了抿薄唇後,緩緩開口。


    「我很早就說過,我是同性戀。」


    薑玉橙聽到他那句低沉的話,下意識反駁:「可是明予禮說你是騙我的........」


    手被抓住握在一個堅硬又熾熱的地方。


    薑玉橙的手僵住,努力咽了咽口水,才找回自己的思考能力,「你........真的是個同性戀?」


    回答他的,是陸漠欽的沉默以及他深諳的眸眼。


    薑玉橙看見他這副模樣,一直不怎麽聰明的腦子卻在這時靈光一閃,他像是在一團亂麻中終於抓到正確的線條一般,詫異得連他自己都懷疑真假。


    「難道說........你喜歡我?」


    陸漠欽的目光溫柔下來,看見薑玉橙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輕輕嘆道:「笨蛋,你才發現嗎。」


    薑玉橙低下頭,用黑暗來掩蓋他現在手足無措的緊張樣子。


    他一直以為陸漠欽是喜歡女孩子的,也是因為堅信這一點,才會無所顧忌得和他同居,和他在同一張床上摟摟抱抱。可是現在知道了陸漠欽對自己的心思,薑玉橙就有點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了。


    七年的分離讓他淡忘了少年時期的曖昧想法,再見陸漠欽時,他一直都是把他當作好朋友來看待。


    現在好朋友突然和他表白,說喜歡他。


    薑玉橙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盡管那裏已經空空蕩蕩,安裝了定位器的手錶已經被他取下,但不知為何,薑玉橙仍在觸碰到手腕上的肌膚時,感到了一陣顫慄。


    他低著頭,小聲道:「我想搬出去.......一段時間........」


    也許,他應該和陸漠欽分開一段時間,好好想一想,他對陸漠欽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不然的話,豈不是對他太不公平了。


    薑玉橙伸手開門的時候,「砰」地一聲,一隻修長冰冷的手擋在他麵前,用不容抗拒的力道重新將門關上。


    薑玉橙不解地回過頭,卻在看清陸漠欽臉色時,愣住。


    他還是第一次在陸漠欽臉上看見這樣可怕的表情,不同於平日裏的冷漠,而是一種讓人心裏發寒的陰沉。


    那是一種隱忍著怒意的陰沉。


    「你以為,我還會讓你離開嗎。」


    冰冷的話從那張優美的薄唇中吐出,周圍的氣壓驟降,薑玉橙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他抵在牆壁和自己的胸膛之間,密密麻麻的吻落下來。


    被他壓著強吻,薑玉橙怒火被挑起,使出全身的力氣用力推開他,「陸漠欽,你再這樣,我會很生氣。」


    果然,陸漠欽沒有再動作,臉色很沉得看著他。


    目光陰沉之中,藏著一分悲傷。


    薑玉橙狠心不去看,快速打開門,跑了出去。


    被獨自一人留在陰影中的陸漠欽就像是石頭雕成的一樣,一動不動,沉默許久。聽著越來越遠直至再也聽不見的腳步聲,他一直深暗的目光終於有了變化,卻是變得冰冷和扭曲。


    他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用毫無溫度的聲音,說到。


    「改變薑氏夫婦的投資計劃。」


    一口氣跑下十層樓的薑玉橙回過頭,看見身後被黑暗吞噬的樓道口空無一人,心裏忍不住失望起來。


    什麽嘛,不是說喜歡我嗎,為什麽不追出來。


    但一想到剛剛在門口發生的事,他又不禁脖頸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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