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錦抬頭,唇角彎起淺淺的弧度,加快腳步朝他們走過去。


    霍老爺子也來了,他拄著拐杖,精神看起來還不錯半點不見病態。


    「這就是你工作的地方?」霍老爺子麵露嫌棄,「破破爛爛。」


    「霍爺爺,華國的鄉鎮中學都差不多這個樣,你要看不順眼就出錢幫他們修好。」元錦眼底染上些許不悅,「工作環境如何跟我選擇什麽工作,沒有任何關係。」


    她就是喜歡這裏,喜歡破破爛爛的鄉鎮中學。


    私立學校、一流的公立學校,她不是進不去,而是這些地方有足夠雄厚的師資力量,不需要她去錦上添花。


    「年紀見長,脾氣也見長。」霍老爺子笑了笑,語氣緩和下來,「去拿車,我讓司機先回去了。」


    元錦應聲去拿車。


    「小丫頭倔得很,脾氣也真是越來越大了。」霍老爺子看著元錦的背影,止不住嘆氣,「老陳,你說我當年如果對她再好一點,她會不會是另外一個樣子?」


    她離開霍家時異常決絕,半點餘地不留。


    原本他還想著等她回了老家,發現什麽都比不過海城就會後悔自己的決定,一轉眼她就考上了最好的大學。


    還是省裏年紀最小的高考狀元。


    收到消息時,他後悔得險些咬碎了牙根。未免她更加反感自己,她上大學的這幾年,他隻暗中關注她的消息,沒有出麵幹涉也沒讓人跟蹤她。


    後來她畢業回來,他左思右想,還是覺得她最適合聞啟,於是就暗示聞啟過來找她。


    沒想到她一眼看穿自己的把戲。


    「誰知道呢,她的性子確實有點冷,不過恩怨分明。」陳伯笑著敷衍過去,「年輕人有點脾氣也正常,磨練一兩年就好了。」


    元錦是個恩怨分明的人,誰對她好她心裏記著,對她不好她也記著。


    小時候聞啟常常欺負她,就算這會長大了她也沒有要原諒聞啟的意思。老爺子袖手旁觀,她自然也記得。


    「怪我。」老爺子再次嘆氣,越看元錦越覺得自己當年錯的離譜。


    聞啟的心理問題就算要發泄,也不應該讓他欺負一個才幾歲大的孩子,還是女孩子。即便她沒有情緒,被人欺負總歸是不愉快的經歷。


    「已經過去了,你好好養身體才是正經。」陳伯給他順了順背,識趣打住。


    上次來他沒看出來老爺子什麽用意。這次過來,老爺一進樂水村就去拜訪元錦的爺爺奶奶,他一下子就聽出來了。


    聞啟在海城甚至在全國,都算得上是理想的結婚對象,年輕,有錢,有能力。雙腿殘疾並不影響正常生活,家裏有足夠好的經濟基礎,讓他的妻子不需要為照顧他而頭疼。


    元錦也不差啊。


    她有喜歡的工作,自己做生意做慈善,能力不比聞啟差。憑什麽要嫁給聞啟,讓人說起來隻是霍家的少夫人,而不是開元科技的創始人。


    不是平平常常的中學老師。


    她有自己的價值,有她自己追求的東西。如果她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這門親事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看不得她受委屈。


    陳伯越想越覺得,自己該退休了。


    兒女的工作都很好,沒依靠霍家的蔭蔽。他們好好的,想結婚就結婚不想結婚就算了,反正等兒女老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已經死了幾年,管這麽多。


    樂水村非常好住,等他退休了就帶著老婆住過來,順便幫元錦照顧兩個老的。


    怎麽說也是他們夫妻倆帶到三歲的孩子,在他心裏,元錦就是自己的小女兒。


    「晚上想吃什麽,我順路買點菜回去。」元錦降下車窗,籠在夕陽下的臉龐掛著笑,「今晚我下廚。」


    霍老爺子親自來學校找她,晚上一定有話要跟她說,索性請他們一塊去家裏吃頓飯。


    「不用你忙,你阿姨在家做好飯了,給你蒸了排骨。」陳伯拉開車門,扶老爺子上車,「她還從海城給你帶了兩箱海鮮。」


    「阿姨最疼我。」元錦語氣隨意,「哥哥姐姐他們知道你倆來這邊吧?」


    陳伯的一雙兒女都很優秀,一個是藥學專業的博士,一個是航天工程師。這倆人經常一忙就是幾個月不見人影,休息了也隻是回去吃頓飯,然後又回單位。


    孟寬的兒子在她離開霍家後,一直沒升職。他在孟寬出獄後回過一次樂水村,村民很不歡迎他,待了半天就灰溜溜離開。


    「跟他們說了,他倆都忙著手裏的項目,不知道要忙到什麽時候。」陳伯上車關門,笑容愉悅,「我跟你阿姨想見他們,也是通過視頻。」


    元錦笑笑,加速開出去。


    晚飯在霍老爺子這邊吃,爺爺奶奶過來做客。


    元錦提前給他們打過預防針,因此不管霍老爺子說什麽,他們都表示所有的事情元錦自己做主。


    畢竟她才20歲,很多在她這個年紀的年輕人,大學都沒畢業。


    吃過晚飯,倆老的惦記著回去餵家裏養的四條黑背,說了會話就告辭離開。


    元錦和霍老爺子去院子裏的陽光房喝茶。


    鄉下天空沒有光汙染,星空明朗,蟲鳴此起彼伏。


    「這裏信息閉塞,交通不便,你在這裏會逐漸跟世界脫節。」霍老爺子喝了口茶,緩緩抬頭看著元錦,「鄉鎮的孩子能有什麽出息,你費盡力氣他們都不一定能考上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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