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的麵孔一一從眼前翻過,如今都有了截然不同的結局,當大梁飄搖破碎時,他們站在前線,成為頂天立地的國之脊樑,當大梁四海昇平時,他們各安其位各司其職,散發著屬於自己的光芒。


    聚是一團火,散是滿天星。


    溫梨笙想,這或許就是天下人所求的和平與安寧。


    謝瀟南忙到九月份,聯手溫浦長將沂關郡上下整頓了個幹淨,有時候官場就像一張網,環環相扣著,一旦其中一處出現變色,很快就會將一整張網染上顏色,所以整頓起來頗為費勁。


    等他忙完手頭上的事之後,天氣就開始慢慢降溫,到了秋天的涼爽季節,難得等到清閑,謝瀟南就將溫梨笙拉著去往城外的曠野玩。


    正好撞上沈嘉清帶著霍陽來玩,於是也拉著一起去,連同喬陵席路和魚桂,一行人也不算少,出了沂關郡往北行十幾裏,就看到了那一片極為廣袤的曠野,曠野是連同著薩溪草原的,沿著北邊一直走,繞過山澗,就能到達那片無邊無際的草原。


    曠野上的草浪隨著風的浮動一圈圈翻滾,夕陽燒紅了雲,大半天幕都染上極為絢麗的顏色,形成瑰麗的畫卷懸在眾人頭頂。


    溫梨笙與沈嘉清在草原上縱馬,魚桂和霍陽跟在後頭,席路馬術高超,一會從幾人身邊超過去,一會兒又故意落在後麵,幾匹馬在曠野上肆意歡騰。


    謝瀟南的馬停在原地,正低頭吃草,喬陵在一旁候著,問道:「少爺,你跟他們一起跑一會兒嗎?」


    謝瀟南看他一眼,用下巴指了指馬:「沒吃飽怎麽跑得過別人?」


    喬陵笑了笑,駕馬而去:「少爺,那我先行一步。」


    看著喬陵奔去的背影很快就追上前麵驅馬比賽的眾人,謝瀟南的眸中揚起輕笑。


    他看見溫梨笙在其中,在馬肆意奔跑的時候張開雙臂,大聲的喊叫起來。


    謝瀟南心裏清楚,溫梨笙在奚京的時候雖然每日也是嘻嘻哈哈的,仿佛有著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快樂,但她就好比是甘願困在籠子裏的鳥,那些個辦完事回到謝府看到她坐在牆頭上發呆的日子,他都知道,溫梨笙眺望的是沂關郡的方向,她心心念念的北境,她是想家了。


    謝瀟南不願將她困在奚京,有好幾次做夢,他都夢見自己帶著溫梨笙回到沂關郡,回到她嚮往的廣袤天地,但是每回醒來都看到溫梨笙在身邊熟睡,隻能將她擁入懷中,親親她尚在沉睡中的臉。


    後來她得知能夠回沂關郡的時候,那張發自內心的笑臉讓謝瀟南心中也泛起一層一層的漣漪,無比的欣喜,他想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溫梨笙。


    大聲歡笑的溫梨笙,肆意奔跑的溫梨笙,在太陽一般燦爛,風一般自由的溫梨笙。


    謝瀟南五歲的時候還沒習武,爬不上謝家的高牆,總是站在牆裏頭往天上看,感受到風從外頭吹進來,又從牆裏卷出去,來去隨意自如,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攔。


    曾經的他抓不住自由的風,如今卻抓住了自由的溫梨笙。


    正想著,就聽見一聲呼喚傳來:「晏蘇哥哥——」


    謝瀟南眉尾輕動,抬眸看她,似笑非笑:「什麽?」


    溫梨笙不知什麽時候折返,駕馬到他身邊,笑道:「你這匹馬怎麽跟餓死八輩子投胎似的,吃那麽長時間還沒吃夠啊?」


    謝瀟南看著這悶頭吃草的馬,輕笑一聲:「是呢。」


    溫梨笙伸腿,用腳尖輕輕踢了踢馬肚子:「別吃了,帶我們晏蘇哥哥跑兩圈。」


    謝瀟南眸光微動,望向溫梨笙。


    那馬果然不吃了,抬起頭慢悠悠地往前走,溫梨笙走過去,抬手往馬屁股上抽了一鞭,隻聽「啪」一聲脆響,馬當即撒腿狂奔起來,謝瀟南極快就穩住身形掌控速度。


    溫梨笙從後頭追上來:「相公,你可別落在最後啊!」


    謝瀟南見她呼嘯而過,心想著就算是為了這一聲相公,他也得提速了。


    溫梨笙往前跑著,路過霍陽喬陵席路魚桂等人時,手就是欠,給馬屁股各甩了一鞭,然後往前追趕最前方的沈嘉清。


    夕陽下落的速度仿佛慢下來,瑰麗的畫筆在天穹徐徐揮開,蓋在遼闊的曠野之上,一群風華正茂的年輕男女在畫卷下迎風縱馬,歡快的聲音卷著空中的稻田香氣傳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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