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梨笙側頭看她,漂亮的眼睛裏滿是打量,隻一眼就看出施冉掩藏在眸中的急色與野心。


    她輕輕哼笑一聲,說道:「我可得抓緊機會,不跟你說了。」


    她站起身,指著坐在邊上的一個學生道:「來,我跟你換個位置。」


    就這麽輕而易舉的坐到了謝瀟南的身後。他身量高,即便是坐下來,也能將溫梨笙的視線擋個幹淨,隻能看見他束起的墨發,垂下來的髮絲中夾雜著薄如蠶絲的髮帶,再往下就是被遮了些許的白皙脖子。


    溫梨笙盯著他的脖子看了一會兒,餘光瞥見施冉一直朝這邊看,便俯身往前湊,笑眯眯道:「世子爺,您怎麽也來聽這些東西啊,以您的才學和聰慧,不用開私課也準能一舉高中的!」


    謝瀟南語氣隨意道:「來看看有沒有哪個不長眼的願意做我妾室,日後好帶回奚京生個大胖小子。」


    溫梨笙臉上浮現震驚的神色,這都能聽見?


    她看向謝瀟南的耳朵,這是什麽耳朵,狗耳朵嗎?


    謝瀟南眼風一掃:「你倒是真不怕死。」


    她更加震驚了:「你還能聽到我的心聲?」


    第34章


    周遭人都不知道溫梨笙與謝瀟南說話的內容, 隻是看到她笑眯眯的與世子爺攀談,且世子爺還有回應,一時間眾人心思各異, 殿內的議論聲也慢慢停了下來。


    溫梨笙沒注意那些,隻是小聲說:「世子爺,你怎麽能偷聽別人講話呢, 此非君子所為。」


    謝瀟南往後一靠姿勢有些隨意:「那你何不管好你這張嘴。」


    「我嘴巴欠是天生的,你偷聽也是天生的嗎?」溫梨笙毫不避諱的承認自己的嘴欠,認真的反問。


    謝瀟南輕動,髮絲微微晃了一下, 那股子微弱的甜香又傳來, 隻聽他說:「我天生喜歡打人,尤其是那種天生嘴欠的人, 一拳就能打得哭上三日三夜。」


    溫梨笙默默閉上嘴。


    殿內所有人落座,半刻鍾之後, 一個身著竹青色長袍的男子持著書卷緩緩入殿。他看起來也很是年輕,約莫二十四五的樣子,走路時腰背挺直腳步輕緩, 帶著微微的笑容。


    雖相貌看起來普通尋常, 但有著狀元的身份加持, 他就是與路邊的書生大不一樣。


    溫梨笙卻在看到他後驚訝的瞪著眼睛, 竟是她認識的人。


    此人名喚遊宗, 字子業。


    前世謝瀟南進城之後,殺盡孫家人, 血流得到處都是, 下人們整天都在清掃, 所以他們一同住在一個庭院之中。溫梨笙那段時間提心弔膽, 生怕脖子上懸的刀落下,所以晚上睡不好。


    但有個人一大早就會站在院子裏叮叮噹噹的打鐵鑄劍,燒得灼熱的紅刃泡在水裏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響,一連好幾日她都沒睡好。


    那個打鐵鑄劍的人,正是麵前這個持著書卷笑得溫和的新科狀元。


    回想起前世,遊宗曾與她閑聊:「溫郡守數年之前自沂關郡考去奚京,不曾落榜一口氣高中狀元,不知令多少學子欽慕啊,若有幸能遇見,還請溫姑娘能幫我引薦一下。」


    她當時納悶的很,心想你一個打鐵的欽慕一個讀書人幹嘛?幫你引薦什麽?引薦你起得早,還是你打鐵的聲音賊響?


    如今卻才想明白,這人他娘的也是個狀元啊?!


    可真行啊,謝瀟南。


    竟然能把一個文質彬彬的狀元變成麵容黝黑胡茬滿臉的打鐵漢子。


    他走到眾人麵前,將書卷放在桌上輕聲道:「諸位久等,昨日細說了三禮之中的《周禮》,今日就細細講一下《儀禮》這些年主考的內容。」


    溫梨笙勉強聽了一會兒,隻覺得頭疼的很,渾身跟起了疹子似的西扭扭東扭扭,怎麽也坐不住了,她便又去招惹謝瀟南。


    「世子爺,前幾日跟您說的事,您考慮過了嗎?」她湊過去小聲說。


    謝瀟南一時沒應聲,而是陷入了短暫的思考。


    什麽事?


    溫梨笙的嘴幾乎無時無刻不在說話,叭叭個不停,她說的事實在是太多了,但凡她能安靜一會兒,整個世界都會清靜很多。


    溫梨笙見他不說話,就提醒道:「就是那日我說要帶著我的一票小弟歸順您的事啊,雖說我手底下的人不多,但是個個都是能打抗揍的,辦事也利索,且日常混跡於市井之間,消息最靈通啦。」


    謝瀟南不置可否,隻是問:「個個都像你這般話多嗎?」


    「那倒不是。」溫梨笙的語氣有些驕傲:「這是我獨有的優勢。」


    她就剛說完,前方在授課的遊宗便突然開口道,「那個身著桃花色衣裙的姑娘,還請回答一下我的問題。」


    溫梨笙聽到了,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見自己穿的正是桃花色,啊了一聲抬頭,就看到遊宗微笑的看她。


    霎時間殿內的所有人同時扭頭,將目光投向溫梨笙。


    她有些怯怯的站起來,手指搭在了前麵的座椅上,與謝瀟南的肩膀僅有一拳之隔:「夫子方才問了什麽,我沒聽清楚。」


    「我還沒問呢。」遊宗彎眸笑了笑。


    溫梨笙尷尬道:「夫子請問。」


    「儀禮之中的燕禮是在什麽地方舉行的?」他問。


    溫梨笙直接當場一個大傻眼,表情也呆滯了,眼神也木了:「什麽?」


    且不說平日裏上課她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更何況長寧的文學課進度本就慢,壓根就沒講什麽儀禮方麵的學識,她自是半點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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