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之願踮起腳看過去,試卷上畫了一把尖刀。


    仔細檢查好門鎖後,她也離開學校。


    還是那個熟悉的巷口,段之願淺淺望了一眼,加速離開。


    最後一班公交車上零星載了幾個乘客,在這個時間就是金錢的和城市,各人有個人的哀愁。


    公交車靜謐,每個人都帶著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思維,目光呆滯盯著某一處。


    段之願紮在裏麵,聽著公交車每報一次站名就要帶的gg,她似是午夜幽深海岸裏無數燈塔上的一束光,又似是漫天繁星中距離月亮最遠的一顆。


    她不起眼,卻也是努力活著,並試圖照亮每一處黑暗。


    回到家,廚房傳來炒菜的聲音。


    她喊了一句姥姥,姥姥告訴她飯菜馬上就好,讓她先去洗手。


    段之願沒有洗手,回到房間從書架深處拿出一個玻璃相框。


    幾本字典將相框擋得嚴嚴實實,無數個寂寥的日子裏,她偶爾會想念照片裏的人。


    彩色照片,男人有著一頭黑髮,穿著藍白條紋的半截袖倚在圍欄邊。


    他懷裏抱著個兩歲不到的女孩,身後是湖泊與荷葉。


    段之願的手指覆上男人的臉,兩行淚就從眼眶中滑下。


    她輕輕呢喃:「爸爸……」


    情緒沒能釋放多久,因為聽見碗筷擺上桌的聲音。


    段之願調整好情緒,剛走出去就接到秦靜雅的電話。


    一邊摘著土豆絲裏的蔥花,一邊聽媽媽說。


    「願願,你的手機是同學幫你找回來的?」


    「是。」


    「那有沒有謝謝人家呀?」


    段之願微怔:「沒有。」


    她忘記了。


    事情發生的過於突然,她在勸架,老師突然過來了。


    還沒來得及謝他,他就走了。


    本以為會在校門口,樓梯間或是在巷口遇見他。


    可是,都沒有。


    「都停藥這麽久了,要敢於說話,嚐試一下。」


    「我知道了。」


    短暫的沉默。


    握著電話的兩個人都在等對方說些什麽。


    到底還是秦靜雅先開口,問她:「願願,你沒有早戀吧?」


    盡管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聽到這句話的同時,段之願的心還是用力跳動了一下。


    「我沒有。」


    「那就好。」秦靜雅舒了口氣,又說:「談戀愛來得及,以後你到大學去談,媽媽不會幹涉你的,但現在不可以……唉算了,說這些幹什麽,我的女兒有多乖我還不了解嗎。」


    秦靜雅給了她足夠的信任,這種信任頗為孤注一擲。


    陡然另段之願想起之前在辦公室,王老師審視的眼神。


    握著手機的手一緊,段之願言之鑿鑿:「我不會早戀,放心吧媽媽。」


    母女兩個又聊了聊最近的生活。


    掛斷電話前,秦靜雅最後說了一句:「也別謝了。」


    姥姥笑嗬嗬問她:「學校裏有男孩子跟你關係近了?」


    段之願點頭,又說:「我拒絕過了。」


    她不止拒絕過一次。


    她對他每一次的接觸和靠近都保持拒絕狀態。


    隻是,她不敢不聽他的。


    例如車上的座位,例如被脅迫吃完一碗泡麵。


    但她心裏是拒絕的,她心裏一直在拒絕他。


    她一點也不喜歡那樣的人。


    彎月斜斜吊在天上,寒風把枯木摧折出淩亂的倒影。


    段之願伏在書桌前寫題。


    手機震動兩下,她的手也隨之滯住。


    一個字才寫完一半,她就遲疑著拿起手機。


    張昱樹:【你今天是不是沒跟哥說謝謝?】


    她指尖一頓,剛按了兩下鍵盤又滯住。


    索性關了手機,塞進枕頭裏。


    就當做沒看見。


    等風終於將彎月拽進雲層,段之願躺在床上摸出手機。


    屬於他的頭像閃耀著,頭像是個她不了解的漫畫,臉上有一道疤,能察覺到有多急切。


    段之願垂著眼,點擊刪除好友。


    ---


    第二天的依舊是烏雲蔽日,公交車駛過一排排低矮的平房,停在了十七中學站點。


    一切就好像是心靈感知。


    段之願早已料到會在這裏見到他。


    張昱樹沒穿校服,還是昨天的黑色外套,脖頸處有白色羊絨。


    書包斜斜挎在肩膀上,踏著腳下的積雪一步一步走向她。


    預料到他會出現在這裏,段之願也預料到他會過來扯她的手,提前做好準備,縮著手臂,背到身後不讓他碰。


    有行人側目看他們,張昱樹也不在意,問她:「幹嘛刪我?得罪你了?」


    「沒。」她抿了抿唇:「刪了,很多人。」


    「然後。」少年沉著嗓子,目露凶色比這冰天雪地的溫度還要低。


    「刪了不重要的人。」


    她怕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膽,見了他敢這樣說話。


    又或者是她聰明,摸準了他不會把她怎麽樣,就開始肆無忌憚。


    「你再說一遍。」張昱樹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後退,迫使她抬臉看著他陰鬱至極的表情:「誰不重要?」


    「我,我已經說過了。」


    說話間又白霧蒙上她的臉,霧靄蒸發的同時也鑽進她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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