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冰箱裏放食物的」,門開了,那個女人還有點睡眼朦朧地說道,「一不小心會因為細菌,哈……」,她打了個哈欠,「會中毒。」


    她重新關上門,從上方的櫥櫃裏取出麵條和紫菜來,放在他剛才從冰箱拿的兩個雞蛋旁邊:「正好正好,那就煮麵條吧。」


    從口袋裏掏出剛才隨手撈的一板藥:「喏,毒/藥。」


    他看了一眼,是胃藥。


    她又打了個哈欠:「那你就自己料理吧,我實在困得不行咯……誒別扒拉……」


    哪裏是不痛不癢的扒拉啊,分明是兇狠的抓撕。


    像小狼爪一樣,那隻雖然小但是有力的手掌緊緊地扣住她的手。


    她無奈地轉過身去,看著銀髮男孩又兇狠又戒備的表情,一時間睡意都有點被趕跑:「……該剪指甲了。」


    深夜的廚房。


    銀髮男孩不聲不響地吃完麵條,看著餐桌旁托著下巴頭一點一點的女人,開口:「諸星榕。」


    她甩了甩頭,努力睜開眼睛:「嗯。」


    回答她的是沉默。


    琴酒縮水後,明顯沉默了很多嘛,不像以前那樣垃圾話滿天飛了,這就是底氣不足、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嗎?不過要是伯/萊/塔還在他手裏的話,可能就不是這麽一回事了,絕對給她上演一個十歲嗜血少年一人一/槍/突破重圍這種劇情。


    荀榕疑惑而好奇地看向他,琴酒冷哼一聲:「嘲諷夠了吧?」


    她伸出雙手擺擺:「沒有的事情哦,你別冤枉我。」


    那張溫和的臉上溫和的笑意在他看來充滿了諷刺和譏嘲。


    一個和他前半生所選擇的道路迥然的人,他想。


    他嘲諷地笑了一聲,銀色的長髮柔軟地披在肩頭,被電燈光打出一圈圈光暈,長長的劉海遮住眉毛和額頭,露出一雙微微眯起的墨綠眼睛。


    「我會殺了你。」他勾起唇角,冷冷地看向她。


    絕對,不會再手軟了。


    她笑了笑,忽然將手伸向他,然後撥開他長長的劉海:「嘛,你該剪劉海了,劉海太長影響視力喲。」


    他瞳孔緊然一縮。


    殺手的本能應該讓他迅速躲開,但是他卻像被定住一樣躲不了,心跳驟然不受控製,像受驚的野馬,在空曠的原野上橫衝直撞。


    額頭因為劉海被撥起來而忽然地一涼,像是長久用護心鏡掩蓋的胸口忽然失去了庇護、暴露在了敵人的射程裏一樣。


    這種被狩獵者盯上的恐慌感讓琴酒一下子站了起來,他手一揚,打翻了裝著麵湯的瓷碗,「哐當」,麵湯四處飛濺,瓷片四分五裂。


    他伸手撿起一片銳利的瓷片,抵在她的頸項上,像是握著他的伯/萊/塔一樣篤定、兇狠、果斷——但她仍然安靜地坐著,不驚不慌的,甚至打了個哈欠。


    荀榕苦惱地皺起眉:「要不,我明天給你做個木頭伯/萊/塔,篤篤篤篤篤篤可以發/射/子/彈的那種?還可以跟鄰居家小孩打水仗的那種哦。」


    「……」


    琴酒冷笑:「你會消失,就在此刻。」


    和他殊途的傢夥,消失吧——這樣他就不會因為掙紮而像被撕碎一樣地蜷縮起來了。


    「黑澤陣」,她緩緩念出他的名字,那是在車禍當天,調查車主的時候她看到的。


    琴酒愣了一愣,隨後將瓷片抵得更緊,一絲淺淺的血痕慢慢浮現出來。


    下一秒,她的語氣卻慈祥得像在哄小孩子:「玩具沒了就去買新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放輕鬆點,不要一哭二鬧三上吊。」


    失去了伯/萊/塔,失去了保時捷,失去了組織。


    那就去選擇新的——他算是聽明白了,她是在勸他投降。


    可是他還有什麽喜歡的嗎?


    琴酒看著她,她朝他露出一個笑容,眉毛彎彎眼睛彎彎,像是天上的新月,有點憨憨,有點沒心沒肺,有點不知好歹。


    他慢慢放下手裏的瓷片,扔在地上,帶著輕微血痕的瓷片「當」地和地上的瓷片撞在一起,他不甘地冷笑了一聲。


    嗬,他才不會投降呢。


    ————


    次日,fbi有事情要商量,所以赤井秀一一早就出門了,小琴酒則被荀榕拉到工作室充當苦力。


    他站在工具機旁邊,一臉不耐煩地抱著手裏的工具箱。


    「麻煩扳手遞給我一下。」荀榕笑眯眯地朝他伸出手。


    他沒看她,隨手拿起工具箱裏的扳手,遞給她。


    「謝謝咯,現在麻煩槽/銑/刀。」


    小琴酒看著工具箱裏林林總總的工具,煩躁地皺起眉:「哪個?」


    她笑了一聲,湊過去,指了指:「喏喏,就是這個。」


    小琴酒冷笑:「你自己拿。」


    她笑嗬嗬地看著他,晃了晃手:「我戴著手套,要解開那個小扣子好難的嘞。」


    他呼了一口氣,拉開扣著槽/銑/刀的小拉環,取出槽/銑/刀往前一遞:「諸星榕。」


    「誒誒,我在呢,咋了?」


    「我會殺了你。」


    荀榕有些好笑地看著他,這時門鈴響了,她笑道:「打個商量,要不去開個門吧?我現在這個樣子不太方便。」


    小琴酒把手裏的工具箱「哐」一聲砸在地上,轉身就走。


    來人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他驚奇地看了看來開門的小琴酒,跟著小琴酒走到工作室:「誒誒誒,榕桑,這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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