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回變成由她主宰,好奇心大過羞恥,她撐著椅子用目光描繪他的容顏。


    城門大開,有軍師坐鎮彈唱,唱的是空城之計,誘敵軍深入,要將其絞殺。


    大軍在空蕩蕩的城池裏,失去目標亂躥,軍師撥弄琴弦的速度愈發快,絕唱之音也響徹城邦。


    許裴昭抬手摘下髮帶之時,鮮紅色的髮帶已被染上無數暗紅色的印記。


    他虛虛摟住伏在心口上的人,將她臉上淩亂的髮絲勾到耳後,喑啞問道:「可懲罰得盡興?」


    飫甘饜肥的人滿足地眯著眼,她雖沒說話,但她食指卻纏著他的髮絲,一圈一圈打著旋。


    「好。」


    抱著她回床上歇息,他去吹了燈,回來挨著她睡下。


    相擁之時,安樂察覺到他的變化,呼吸頓了頓,她小聲說:「你……」


    話未說完,他將她摟得更緊。


    像在安撫小嬰兒般拍拍她的後背,他柔柔地說:「睡吧。」


    「可是……」


    他再次打斷她,埋首在她發間,深深吸氣以緩解那股燥熱。


    他輕輕地說:「今天我把娘子惹生氣了,所以這是我應得的懲罰。」


    一邊哄她入睡,他一邊柔聲問:「在你眼裏,是不是已經把我看做了登徒子,每天隻想同你做那事?」


    懷中人忽然僵住,她什麽都沒說,卻又好似什麽都說了。


    許裴昭心底升起些許難過,又有點委屈。


    若不是因為太在乎、太歡喜,他怎麽可能放縱自己,同她夜夜笙歌。


    撫著她的長髮,他低低地說:「小樂,我隻是因為太喜歡你。」


    因為喜歡,所以在她麵前無法克製本能;因為喜歡,所以迫不及待地想把所以的惡劣展示,想知道她能容忍他到什麽地步;因為喜歡,所以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在她身上刻下印記,這是她屬於他的證明。


    可他忘了,他的小姑娘愛羞愛惱,也愛生氣也愛撒嬌。


    環著他的手臂漸漸收緊,懷中忽然傳來她悶悶地聲音:「我知道。」


    埋首在他心口,安樂死死抱住他。


    她知道他是因為喜歡才那樣,所以哪怕他每回都過分得緊,事後她總捨不得說他一句。


    今天她之所以失態,實在是沒扛得過那股子惱。


    他衣冠楚楚地坐在那,像是看客般看她失儀,對比衝擊太強,她才沒忍住咬他。


    心情如同坐了趟過山車,委屈和難過通通被甩出去,隻有濃烈的高興。


    上輩子他定時做了數不盡的好事,所以這輩子老天爺才將安樂賜給他,讓他如一汪死水的人生,多了顏色與甜。


    千言萬語梗在吼間,最終他隻輕說了一句「睡吧」,兩人交頸而眠,共赴夢鄉。


    第二天起床後,她們匆匆向岑夫子和傅夫子道別,回漳州城裏準備進京的事宜。


    東西收拾到半途,許母忽然把他們叫到屋子裏。


    安樂和許裴昭對視一眼,均不明白許母有什麽事這麽急,隻能隨她進去。


    等兩人坐下,許母才緩緩說道:「這次裴昭進京趕考,我就不隨你們一同前去了。」


    「什麽?」


    安樂大驚失色,好好的許母怎麽臨行前變卦了?


    她想也不想出聲拒絕:「不行,若讓您一人留在漳州城,這裏無親朋相照,我和阿昭放不下心。」


    許母卻像是沒聽到她的話般,垂頭穿針引線:「我和隔壁王嬸準備在城裏開個繡品鋪子,已經籌備多時。我若貿然離去,王嬸定會失望。」


    安樂還想勸幾句,忽地手被許裴昭擒住。


    抬眼看去,就見他目光沉沉,嚴肅地看著許母:「您想好了嗎?」


    許母拉著絲線,柔柔地說:「如今裴昭也大了,你和樂兒結伴出行,正好為娘也放得下心。」


    「好。」


    許裴昭點頭應下,牽著安樂回房繼續收拾東西。


    懵逼的安樂被帶出來,疊了幾件衣服後,她才回過神。


    她將衣物放到旁邊,扯了扯許裴昭的衣袖:「我們真不管娘了?」


    許裴昭揉揉她的發頂:「娘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放心吧。」


    *


    拒絕好像成了癮,安家這邊,安喜和安老爹也不願意隨他們倆進京。


    安喜靠著安樂的肩膀,和她一起坐在院子裏看星星。


    「姐,你要進京就放心去吧,漳州城的店我替你守著。」


    安樂攬著她,心緒十分複雜:「這邊店鋪自有請的掌櫃打理,哪需要你一個小孩子操心?」


    「誰說不需要了?」安喜抬起頭,義正言辭地說,「我可是你最得意的親傳弟子,我得守好你的第一家店鋪。」


    她頓了頓,看向屋子裏,裏麵坐著許裴昭和安老爹。


    安喜壓低聲線,悄聲道:「爹也不會想跟你走的。」


    屋內,安老爹吧嗒吧嗒地抽著旱菸,說什麽也不答應隨他們走。


    能從寧禾鎮搬來漳州,已是幾輩子修不來的福氣,他怎麽好意思跟著安樂進京去?


    許裴昭進京是為了趕考,安樂進京是為了處理京城分店遇到的問題。


    而他一介什麽都不懂的莊稼漢,跟著他們進京去,不就成了拖累了嗎?


    苦口婆心勸了許久的許裴昭,見他依舊不動搖,最後隻能輕問:「泰山大人,您若不願意隨我們去,總得給我們一個理由吧?否則您不是讓小樂擔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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