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和小手嚴絲合縫扣在一起,彰顯它們天生合拍。


    工具人許裴昭看了眼得意洋洋的她,心情不勝好。


    隻是……看了眼氣急敗壞的岑夫子,他愧疚低下頭。


    若非要選擇讓一個人生氣,那他隻有對不起岑夫子。


    「你……你真是……」


    岑夫子被氣得直喘粗氣,他點了點安樂,一時間竟詞窮得不知該說什麽好。


    罵重了怕這她給他擺臉色,罵輕了她肯定不會當回事。


    這時,陳末和靖鄔抱著書本跟出來,他們看了看得意洋洋的安樂,視線下意識移到岑夫子身上。就見岑夫子滿頭白髮氣得已經倒立起來,似要化作熊熊燃燒的火焰,燒了安樂。


    陳末緊皺眉,冷聲嘀咕:「這安家的姑娘又來氣夫子了。」


    靖鄔瞥了他一眼,譏誚道:「你又怎知先生不是樂在其中?」


    說完他又把視線移回去,繼續觀察安樂和岑夫子,他不由在心中感慨:神情如此生動的先生,有多久沒見過了?


    思緒飄忽,恍然回到八年前——


    那日的雨很大,大到兩米開外已看不清。


    老天爺像是感受到了岑夫子的悲鳴,它在替他哭泣。


    婢女們端著熱水急急忙忙往房裏去,房間裏不斷傳出年輕女子的哀嚎聲。


    岑夫子掐著手心,不斷在外麵來回踱步,焦急地張望房間裏。


    靖鄔拿著鬥篷給岑夫子披上,臉色同樣蒼白:「禦醫已經在來的路上,先生莫急。」


    「怎麽可能不急?」


    一把打開他的手,岑夫子急不可耐地望向迴廊外,雨越下愈大,似有人拿著盆在頭頂潑水。


    更為欺淩的慘叫從房間傳來,那聲音短暫而急促。


    慘叫之後,房間裏瞬間安靜,隻聽得到外麵的雨聲「嘩啦啦」,砸得劈裏啪啦。


    岑夫子咽了咽口水,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小心地呼喚道:「嫣兒……」


    「嘎吱——」


    房門被拉開,婢女滿臉是淚地從裏麵出來,「噗通」跪到他麵前,伏拜下去泣不成聲:「小姐中殤,老爺……」


    那一刻,岑夫子隻覺天都塌了下來。


    他顫抖著望向房間,兩行清淚「唰」地落了下來,趔趄幾步。


    忙奔進屋子裏,他看著床上已經失了生機的女孩,啞聲嘶喊道:「嫣兒!」


    「轟!」


    屋外雷鳴電閃,雨下得更大。


    靖鄔側頭對隨從說道:「去回稟殿下,先生獨女中殤,我留下來暫幫先生處理內務。」


    那一天岑府上下都籠罩著一場陰霾,一夜之後,岑夫子再次出現在眾人麵前時,一頭烏髮盡白,人也好似老了十歲。


    他將一枚玉佩交由靖鄔,死氣沉沉地說:「這便是殿下想要的東西,幫我轉交給他吧。」


    「先生……」


    岑夫子卻抬起手製止他接著說下去。


    「等處理完嫣兒的後事,我便離開京城四處雲遊。」他頓了頓,擠出慘白的笑,「我早就該走了。」


    回憶到這裏,岑夫子那無力的笑容,和他現在鮮活而又有力的笑容重疊在了一起。


    靖鄔壓下傷痛,忍不住出聲嗆安樂:「姑娘好生無禮,我家先生隻不過是提醒姑娘,姑娘便把我家先生氣得站立不安。」


    隻是他話落,安樂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岑夫子倒是立刻瞪了過來:「有你什麽事?一邊去。」


    靖鄔苦哈哈地抱著書本站到岑夫子身後,但心中卻是異常的歡喜。


    若是因為安樂才讓岑夫子走出喪女之痛,--------------?璍那他不介意向安家伸出援手。


    鬧了半天,岑夫子清清嗓,假模假樣地捋了捋鬍子,瞥著安樂問:「你不好好在城南賣東西,來書院這邊做什麽?」


    「莫非……」他打量了兩眼許裴昭,「你相公終於打算回書院了?」


    說到這事,安樂立刻想起,許裴昭能回書院還多虧了岑夫子。


    於是她默默鬆開許裴昭的手,近乎諂媚地眨巴眨巴眼睛,討好地說:「說起來這事多虧了夫子,不知夫子哪天方便,帶阿昭入學?」


    「哼!」


    岑夫子高傲地別開頭顱,摔過衣袖說道:「不帶了不帶了,你這小妮子成天氣我,我還帶你相公入學幹什麽?放到我眼皮子底下氣我嗎?」


    「別啊。」安樂忙拉拉他衣袖,「為了能讓阿昭安心上學,我都開始找房子搬家,您可不能食言。」


    聽她說要搬家,岑夫子耳朵都豎起來。


    但一口答應下來,感覺又不劃算,他矜持道:「帶也不是不行,你還得給我做一大桌好吃的。」


    說完他話鋒急轉,喜滋滋地說:「我家有菜,走走走去我家!」


    安樂房還沒找到呢,哪兒有時間給岑夫子做飯。


    想也不想她便回絕:「今天真不行,我和阿昭還得找房子。不如等我搬到鎮上,到時候請您來我家吃飯可好?」


    她話音落,一直在旁邊像個隱形人的陳末終於動了。


    「我家還有幾套空院子,許公子若是不嫌棄,可以看看我家的房子。」


    他直勾勾地看著許裴昭,向他伸出橄欖枝。


    直覺告訴他,若能和許裴昭做朋友,將是件美妙的事情。


    突如其來的點名,讓許裴昭微微愣怔。


    像這種場合,向來大家都樂意和安樂說話,不太愛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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