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虹他們的火力漸漸式微,在敵艦的窮追猛打下,殺戮號打著轉從天空墜落。


    吳末曦的心也「轟」的一下,跟著塌了。


    他死死盯著向湖麵直墜的殺戮號,意外地看到從星艦尾部彈出幾十個單人逃生艙和小型飛船。


    接著,殺戮號艦身垂直砸進遠處廣闊的水域,從家園這邊,隻能看到它激起的巨大浪濤,足有十幾米高。


    他稍稍鬆了口氣,心中默默跟造物主祈禱朋友們都安然無恙,無論是駱虹,還是其他人。


    上方的激戰還在繼續,狂齒號的造型決定了它的防禦力相對較強,但艦身上也已經遍布一道道傷痕,觸目驚心的。


    眼睜睜看著殺戮號隕落,星空紅了眼睛,指揮狂齒號瘋狂反擊。


    雖然狂齒號調動了一切可用的武器,卻也隻能眼看著指揮台上的警示燈一盞接一盞被點亮——這意味著狂齒號漸漸在失靈,早晚將是和殺戮號相同的命運。


    而且他猛地發現,有一艘敵艦調轉了方向,武器上蓄起電光,朝向下方。


    他瘋了一樣推開負責操控武器的同伴,親自把炮口轉向那艘星艦,接連按開發射按鈕。


    可是已經晚了,兩束夾雜著電光的藍焰已經被發射出去,目標正是中央營地不遠處的吳末曦和橙魚。


    「不要——」


    星空一聲暴吼,憋了半天的眼淚終於在這一刻飈了出來。


    忽然,他看到自己的眼淚在半空中變成了一串散發著濃白色霧氣的珠子,下一刻,他的身體變得僵硬無比,連心髒裏的血液都變得冰涼。


    是……


    在被徹底凍結前,星空的臉上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


    一股強烈的寒潮從大氣層以外漫延而來,經過的地方,所有物體都吞噬掉原本的額溫度,天空中的水汽結成冰棱,金屬,肉丨體,能量,一切的一切都徹底凍結,被發射出來的那兩束雷射凝滯在半空,在與寒冷氣息的拉扯下,漸漸消失。


    吳末曦的嘴唇本能地哆嗦了幾下,在席捲而來的寒冷氣息中抱住自己的肩膀,臉上卻沒有太多欣喜的表情。


    他仰頭望向天空,期待那個人影像上次一樣從天而降。


    可這次,從天而降的並不是冬鷹。


    被冰封在半空的幾艘星艦接連發出幾聲清脆的響聲,它們艦身表麵覆蓋的冰層出現裂痕,金屬表麵覆蓋的水汽凝結出的冰層像刀子一樣落下,接著,失去動力支撐的鋼鐵巨獸從天上急速下墜。


    吳末曦突然意識到,他們的頭頂就有一艘敵艦!


    他猝然仰起頭,倒映在眼睛裏的星艦被不斷放大,直到霸道而猙獰地灌滿他的眼球。


    一旁的橙魚後退了兩步,臉上充滿絕望——再有十幾秒,他們就要被這艘千萬噸級的星艦砸在下麵,屍體都找不全。


    吳末曦的身體顫了顫,腳步沒移動,臉上也沒有任何害怕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麽,最後的這十幾秒,他的大腦居然得到了完全的放空。


    「末曦——」


    「晨曦——」


    兩個聲音,一個從上方,一個從側方。


    聲音傳進他的耳朵裏,模模糊糊聽不清楚似的,卻同時撞在他的心頭。


    駱虹拖著一條殘缺的手臂,率先衝到兩個人麵前。


    他先把僅剩下的一條手臂伸向吳末曦,眼睛卻不自覺瞥向緊繃著身體、絕望等死的橙魚——那個從來都冷淡沉穩,連笑容都淺淺的,更很少做出其他表情的橙魚。


    鬼使神差地,伸出去的手就攬到了橙魚的肩膀上,把他帶離敵艦墜落的範圍。


    一切的發生不超過兩秒,這就是精神力擁有者的強大,盡管他受了嚴重的傷。


    吳末曦隻感覺眼前似乎看到了駱虹染滿鮮血的臉,又似乎沒有,身邊的橙魚就不見了。


    橙魚先生得救了吧?還好……


    他直愣愣地想。


    那……


    他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頭頂感受到巨大的壓力,星艦下墜帶來的混亂氣流讓他窒息,就在身體快不支倒地的一剎那,他感覺自己落進一個熟悉的懷抱裏。


    他下意識摟緊對方的脖子,臉埋在對方的肩窩,沉默不語。


    有強風在耳邊呼嘯,他感覺自己像是在飛。


    幾聲巨響過後,地麵傳來強烈震顫,過了很久才趨於平靜。


    「末曦,寶貝,沒事了!」


    在一處安全的山頭上,冬鷹按了按懷裏人還在顫抖的肩膀,吻了一下他的耳朵,卻沒得到一點回應。


    冬鷹輕輕撫摸他的背,感覺到他的背在顫動。


    他在抽泣。


    他的寶貝在哭。


    他一定嚇壞了。


    冬鷹一下子又是心疼又是緊張,想方設法哄人:「末曦,沒事的,家園可以重建,我會全力幫你,別哭,不要哭……」


    過了很久,吳末曦緩緩開口,聲音被堵在他結實的肩頭,顯得異常沉悶。


    「你殺了星空……」他沙啞的聲音頓了頓,「……不,是我殺了星空。」


    冬鷹沉默幾秒,把他放到一截枯木樁上,強迫他看著自己。


    雖然早就有心裏準備,但看到他通紅的眼睛時,他的心還是狠狠揪起來。


    掏出手帕替他擦幹眼淚,手卻被他抓住,慢慢從臉上拿下來。


    整個人像是沒有了活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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