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幾秒的功夫,那人又催促上了。


    「快點,這有事兒呢。」


    宋飛揚無奈隻得從人群中鑽出來,小跑到那人跟前。


    「什麽事?」


    那人還沒張嘴,宋飛揚就聽見導演拿著喇叭大喊。


    「全場安靜,咱們爭取一遍過啊,場記打板。」


    宋飛揚迅速扭過頭去,卻隻看見了劇組烏央烏央的工作人員,和遠處謝簡高高束起的馬尾。


    「開始。」執行導演一聲令下。


    宋飛揚很快連那一丁點的謝簡也看不見了,他重新把頭扭了回來,看向麵前喊他這人。


    「把這些都搬到棚裏去歸攏好。」


    宋飛揚低頭看向那人手指的方向,是一堆雜亂的貨物,起碼在這堆了一天了。


    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謝簡要開始拍的時候提。


    宋飛揚嘆口氣,說了聲「知道了。」


    等到宋飛揚搬完這點東西,謝簡那邊也結束了拍攝,正在導演旁邊看回放。


    宋飛揚沒敢湊過去。謝簡一身盔甲站在陽光下,手中拿著寒光閃閃的佩劍。因為劇情的需要,那盔甲和劍尖上都沾著鮮血,此刻劍尖上的血正緩慢地滴落到地上。


    遠遠一看,雖然陽光正盛,但謝簡的造型還是活像個剛從地獄中歸來的惡鬼羅剎。


    倒是導演拍了拍謝簡的肩膀,異常興奮地說了句:「不錯!一條過!」


    這種涉及到多人的騎馬追逐戲,要想一條過,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就連那馬都得稍微通點人性。也不怪導演高興,這種高難度的片子直接一條過,可以剩下不少時間和成本。


    謝簡沒說話,一直盯著屏幕在反覆觀看。


    宋飛揚隻能看見謝簡的背影,看不清謝簡的表情。但他看這架勢,謝簡對這條應該不太滿意。


    果然,謝簡揮手招來了他的助理,把手中的劍遞給助理,用空著的右手在屏幕上指了幾處。


    「這裏,他的弓根本沒拉開,是個很明顯穿幫的地方。」


    「還有這裏……」


    導演跟著謝簡的手勢,眯著眼湊過去看,這才發現了些許端倪。


    那些個配角仗著自己處在鏡頭的角落裏,根本沒用心拍攝。有的混在人群裏做做樣子,有的幹脆連道具都甩在一旁,隻顧著騎馬。那滿臉興奮的樣子不像追殺,倒像春遊。


    宋飛揚不知道導演看見了什麽,隻知道導演盯著屏幕看了幾秒之後,爆了句粗口又重新拿起了喇叭。


    「各部門注意,剛才那條再拍一遍。」


    然後導演又扭頭看了一眼宋飛揚,「你,趕緊穿上服裝,去找化妝師。」


    宋飛揚原地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忙不迭地離開了。


    等宋飛揚走了,導演才小聲問謝簡:「行嗎他?之前隻幫你走位來著,拍沒拍過戲啊?」


    謝簡的盔甲這會兒已經被道具組的人擦拭幹淨了,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麵前的屏幕還在回放,謝簡的目光卻落在虛空中。


    「可以的,是個好演員。」


    配角的衣服要比謝簡的輕便些,但也足夠厚重。宋飛揚沒好意思讓一大幫子人等他太久,化好妝,拎著衣服腰間那根帶子一邊係一邊從棚裏火急火燎地出來了。


    「導演,我好了。」


    「上馬吧。」


    宋飛揚哎了一聲,就朝馬跑去。


    他個子比謝簡低了點,沒有謝簡上馬的動作利落,隻能踩著馬鐙小心地翻過馬背又調整了坐姿才坐穩。


    宋飛揚剛坐穩,才注意到旁側有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他。他順著陰影向上瞧去,不是謝簡又是誰。


    謝簡騎著馬晃晃悠悠地從宋飛揚旁邊路過,耀武揚威一般從上往下睨了他一眼,並未說話。


    倒是這一眼讓宋飛揚想起來昨天晚上謝簡跟他說的話。


    「想當龍套是吧?那我好好讓你當個夠。」


    宋飛揚瞧著謝簡逐漸離開的背影,抿了抿嘴低下了頭。


    謝簡不知道的是,這幾年自己連龍套都很少當了。隻要能演戲,對自己來說已經是好事一樁。


    第二次拍攝很快開始,相較於謝簡來說,宋飛揚的戲份很簡單。他隻需要跟在謝簡後麵,偶爾拉弓射箭就好。


    遠不及謝簡要操縱著馬走劇組規定的路線難度高。不僅如此,謝簡還要在最後關頭,吊著威亞踏馬而起再拔劍殺人。


    可謝簡還來不及表演最高難度的戲份,宋飛揚這兒就出現了問題。


    他騎著的馬不知道怎麽了,任憑宋飛揚如何拉拽韁繩也鐵了心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少了宋飛揚這一人一馬,先前計劃好的隊形自然豁出一個大口子,整個畫麵的美感急劇下降,連導演也皺起了眉頭。


    「那邊兒怎麽回事?能不能拍,不能拍趕緊換人。」


    劇組無數人的眼睛跟刀一樣落在宋飛揚身上,這種因為一個人耽誤大傢夥下班的情況在劇組不少見,但這樣的情況還沒落在宋飛揚身上過。


    宋飛揚本來就熱,這會兒再加上著急,汗珠子跟不要錢似的往馬背身上砸,手心裏也浸滿了汗,沒一會兒竟是連韁繩都握不住了。


    但饒是這樣,那匹馬還是一動不動,隻是偶爾煩躁的甩一甩尾巴。


    有人拎著水過來,那馬低下頭飲了好久才好,全然不顧自己身上的宋飛揚已經快把腦袋埋進胸前,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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