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案件中有個人,上次做dna和你有百分之九十九點八的相似度,”高高看看劉毛毛,又看看手裏的dna鑒定書,遞給劉毛毛說:“你自己看看吧。”


    劉毛毛急忙翻開,怔住了,難道這是自己的親弟弟二毛?瞬間眼淚嘩嘩流了下來,高高拍拍他的肩膀。


    “我感覺這就是二毛,現在的名字叫程富友,從年齡上推算和劉二毛的年齡相當,今年二十九歲,和你長得很像。”高高心事重重的說著:“販賣人口罪。”


    “是主犯嗎?”劉毛毛含著淚,急切地問:“二毛現在哪裏?”


    “就在看守所,主犯還沒定性,案件正在審理中。”


    “我能去見他一麵嗎?就現在。”


    “不行——,隻能等到判刑以後。”


    “高高,哥哥求求你,咱的親人啊——,我現在就想見他。”


    “哥——,我為了咱的親人,給你透露這個消息就已經犯錯誤了。”


    “那咋辦?娘這些時,晚上做夢都在念叨二毛啦——,嗯呲呲——,”劉毛毛強忍住哭,說:“你有辦法,我知道。”


    “容我再考慮考慮,如果不是主犯,向領導請示一下,給你回話。”


    “拜托了兄弟!”劉毛毛擦著眼淚驅車回工地,心裏格外的難受,就中途找個沒人的地方停住車,爬在方向盤上失聲痛哭起來,家庭的矛盾,兄弟多年的離別,母親的病情,累累外債,一件件揪心的事情就像一座坍塌的大山向他壓了過來,他越想越難受,整整哭了一個小時。


    然後他調轉方向,向醫院駛去,他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妹妹妞妞,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壞事,總到底是好事,因為自己的親弟弟找到了。


    “能不能想辦法讓他出來?”妞妞聽說後心情是既興奮又擔心,問:“我有個同學是個很優秀的律師,我請,這一切費用我拿出來,讓咱二毛早日出來。”


    “我也是這樣想,”劉毛毛顧慮很深的樣子,說:“聽你高高哥說的口氣來看,不會那麽簡單,做好最壞的思想準備,但咱還要盡心盡力去做。”


    在監獄裏。


    “嗨——,奇怪了——,誰會在我的卡上給充了一千塊錢,見鬼了?”程福友陰陽怪氣,搖頭晃腦的說著:“莫不是別人送錯錢了,不管他,隻管消費。”


    “那還會是誰,你的家人唄,別人閑的蛋疼給你送錢?”獄友接過茬說:“那錯不了,名字就是你龜孫程福友。”


    “我爹他們會為我送錢?那日頭會從褲襠裏升起來,”程福友一臉憤怒的表情,說:“他們恨不得我現在就赴刑場。”


    “我爹他們?”獄友扣著字眼,取笑著說:“你有幾個爹?你媽能受得了?哈哈哈……。”


    “去你娘的,想讓我揍你,”程福友被惹惱了,站起身就想撲過去,這時獄警開門走了進來,喊著:“程福友,你出來——,律師找你——。”


    “這龜孫子,這兩天咋了,就對著他一個人不停審訊,今天還有律師?”獄友們在議論著說:“遇到貴人了?既送錢,誰還給他請律師,還拿回來好煙。”


    為這事,妞妞和毛毛沒少費心思,瞞著春桃在室外輕聲的嘀咕著,被春桃聽到,春桃是個心思很重的人,強耐著性子不吱聲,也由於思念二毛過度,三四天時間,已經是白發蒼蒼。


    毛毛和妞妞看到之後,忍不住捂住嘴跑出去嚎啕大哭……。


    在醫院的走廊裏,閃現著妞妞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母親,默默的沒有了溫存的問候;沒有了煩心的嘮叨……。


    一天、兩天,春夏秋冬。


    春桃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越來越來憔悴,頭也開始直不起來,春桃完全把自己給封閉了起來,她自責,她愧疚,二毛被自己給毀了,狠心的拋棄了,可憐的娃兒走上了罪惡的路,是自己把親生骨肉給推向了深淵……。


    高高和劉毛毛一起來到審訊室。


    “你知道嗎?娘為了你已經一夜之間白了頭,你要好好配合公安,說出真相,不要隱瞞,”劉毛毛擱著鐵欄耐心的說著二毛:“聽你高高哥哥的話,他現在是公安局的副局長,你最好有舉報立功機會,才會寬大處理。”


    “哥——,我想見娘——,嗚嗚嗚——,”二毛抬起戴著手銬的手,擦一把眼淚,說:“娘啥樣,我都忘記了,我從小就記得還有個哥、姐和娘……。”


    “隻要你說出這個團夥的所有成員和他們所犯的案件,我爭取向領導請示,”高高忍不住眼睛濕潤了,盡量保持著情緒,耐心的說:“我也是你哥哥,小時候經常逗你玩,經常……。”


    “好吧——,既然都是我的親人,我還有啥所顧及的……,”劉二毛苦笑了一下,問:“高高哥這次沒帶煙嗎?先來一支抽。”


    “啊啊,忘了,給你帶來了一條,”高高笑了笑,然後嚴肅的說:“這可是犯錯誤的,我把這煙放在韓警官那裏,就是負責監獄的獄警,想抽煙就叫他,在監室不能抽啊——。”


    “這一包?”二毛抽了一口,說:“我就拿上。”


    “……。”高高打開記錄案宗,問:“抽著,說著。”


    “說吧——,二弟——,”劉毛毛安慰說:“早日出來,哥哥等著你回家,回來有你抽的煙。”


    “記得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我被同村的黃四倍叫去一起喝酒,那晚一共七個人,有兩個女的,女的叫王秋香和呂柳霞,”劉二毛盡量回憶著說:“呂柳霞是黃四倍的姘頭,這都吵明了,村子裏的人都知道,王秋香年齡大,當時她有三十來歲,不過人長得有幾分姿色,說話很在理,不過她看起來倒是很正派的樣子,包括說話上,舉止言談,有一種不可侵犯的正氣,後來才知道她善於偽裝,其實,他就是倒賣人口的幕後主持,心狠手辣;那晚我喝醉酒了……,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呂柳霞躺在身邊,隨後,他們一幫七八個人,就手提木棒把旅館的門給撞開了,那次我被他們打得遍體鱗傷,住院住了一個多月才慢慢恢複。”


    “再後來,黃四倍就把呂柳霞塞給我了,並安排了拐賣婦女這一行當……,”劉毛毛扔掉煙頭,又燃上一支,接著說:“其中,我和呂柳霞為了不幹這個行業跑過四次,但是都被黃四倍逮著了,還打斷了我的左腿,到現在我走路還有點輕微的瘸,沒辦法了,就這樣給他們一起幹起了這傷天害理的邪道……。”


    高高來了,看到滿頭白發的春桃怔住了,手裏提著的禮品掉在地上,撲上去蹲下身子,緊緊握著春桃的手,淚水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高高哥哥——,”妞妞輕聲的略帶驚訝的喊著。


    “高高——,是高高嗎?”春桃慌亂的摸著滿臉淚的高高,大聲哭了起來,那哭聲撕心裂肺:“是高高,高高,我的親侄子——,昂昂昂——。”


    “大娘——,二毛——,我,我……。”


    “別說了,高高,娘能感覺到,”春桃吃力的抬起頭,望著走廊的盡頭,有氣無力的說:“不要為難自己,你已經盡力了娃——,他自己做的就讓他自己承擔吧——,這都是我的罪孽啊——,我,累了,真的累了。”


    在劉毛毛的家門口擺放著兩排長長的花圈,來往人流低著頭,有縣領導,鄉領導,以及劉毛毛的朋友們……,他們都沉默著饒過棺材裏靜靜的躺著的春桃;毛毛、妞妞、小芳身著素衣,靜靜的鞠躬回敬著親朋好友的禮節。


    劉二毛來了,身邊兩名警察護送著,身著孝衣,沒有戴手銬,扒著棺材看著他的親娘閉著眼睛,他失聲痛哭起來……。二毛哭罷,緩緩地站起身,伸手摸了摸娘的臉,淚水再一次湧了出來。然後二毛走到毛毛和妞妞跟前和小芳一起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好好改造,二弟,哥哥在家等你早日回來,記著早日回來團聚,嗯,嗚嗚嗚——。”


    在眾人的眼前二毛被帶走了,帶上了警車疾馳而去。劉毛毛望著遠去的警車禁不住的熱淚。


    劉毛毛想著多年一來,一直在腦海了揮之不去的那個童年的夢,二毛被搶走了,自己也隻能眼巴巴的看著帶走了,他無奈的低下頭苦笑著,親情之間還真有種無法解釋的預感?


    開始釘棺材蓋了,劉毛毛走到娘的跟前,看到娘的臉上帶著微笑,依舊是那樣慈祥……。


    “感謝你啊——,王春桃女士——,你給我們培養出了難得的好人才啊——,在您的教誨下他為我縣爭光了,為家鄉出力了。同時,也批評你啊——這位飽經風霜的老大娘——,你丟棄了一個兒子,再難再苦,那也是咱的親人啊——,沒有了您的教誨,他走向了犯罪;大娘啊——,你的孩子有立功表現啊——,這次一舉端掉了一窩具有組織,有紀律,分工明確,反偵察能力特強的販賣人口團夥。”縣領導飽滿情感的致追悼辭,接著喊著:“大娘啊——,一路走好——,一路走好啊——。”


    劉雨豐一身素裝,站在人群外邊,擦著眼淚,向這邊鞠了三個躬,轉身走了,卻沒有一個人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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