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汝使勁的想掙脫,可是細細的小胳膊怎能撐開粗實的繩索,他越是著急掙脫,越感到腿胳膊被束的疼痛,汝汝感到了恐懼和絕望,忍不住大哭起來,那是哭地地不應,叫天天不靈。在這個空蕩蕩的廢棄了的舊廠房裏,沒有一個人影。


    他突然忍住了哭聲,四肢已經不能動彈,自己心裏清楚,已經身陷人販子之手。唯一的辦法就是怎樣尋找機會掙脫,哭著是根本不起作用。


    他四下裏張望著,把眼睛睜的大大的,在地上尋找著,有沒有什麽東西能把繩子拉斷。


    身子附近沒有,他望向遠處,終於看到了一個機械架子,下邊是軌鐵,如果能到達那裏,就可以把捆著胳膊的繩子磨斷,他開始收縮著身子向軌鐵邊挪動,可是,背後卻被牢靠的綁在圓頂梁柱上,他歪過頭,仰起臉,這根柱子直頂著房頂,他使勁的往背後左右的尋找著突破口。


    他甚至開始圍繞著柱子轉,但是繩子也隨著轉動;在距離臉上有一尺的距離,他看到繩頭了,他也絲毫沒有辦法,他使勁的蹬著腿,拱起腰,仰著頭,張開口扯著脖子,如果能咬住繩頭,把頭往相反方向用力,也許會從這根柱子上解脫,即使滾著也要滾到軌鐵跟前。就這樣他一次又一次的努力,臉上的汗珠一滴一滴往下掉,他咬緊牙關,忍受著激烈的疼痛,使出全身的力氣,伸著脖子,張著嘴向繩頭湊過去。


    那兩個男女人販子和另外三個人,坐在一輛破舊的麵包車上,飛快的奔馳著。


    終於汝汝筋疲力盡的癱軟下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待稍微緩過神來,再次用力蹬著地,拱起腰,伸著脖子張著口,手腕和胳膊被繩子勒出了血,但是汝汝仍然憋足氣,快要挨著繩頭時,再次無力的鬆懈下來,他想哭,臉上忍不住皺了兩下,還是咬著嘴唇,再次拱起腰,這次隻差了一點點,又沒力氣了,他停下來,閉上眼,深深的吸口氣,再次用力,終於咬住了繩頭,他緊緊的咬著再使勁的把身子往下沈,一次、兩次、三次、他停下來,眼冒金星;再使勁,終於開了,他徹底的用盡了力氣,他無力的看著往外滲血的手腕,耷拉著頭,頭朝地上歪去,他躺在抬起頭,看好軌鐵的方向滾去,滾了一段,再調整身子滾……。身上臉上沾滿了塵土。


    載著人販子的車,仍然在路上奔馳著,四個輪子飛速的轉動著,路程也越來越近。


    汝汝終於滾到軌鐵跟前,兩隻酸軟無力的胳膊,輕輕的在軌鐵上移動著,汝汝咬著牙,使勁的咬著牙,用力一下、兩下、三下手腕的皮子被血淋淋的磨破了,仍然一下一下的磨著……。


    破舊的麵包車飛快的旋過一個彎,繼續在道路上高速行駛。終於向這個人跡稀少的破落廠子駛來,車停下後,他們幾個拉開車門,迅速的向這邊走來,他們打開門,看到地上扔著被磨斷的繩子,一個粗壯的胖漢子,惡狠狠的對著那個男的就是兩個耳光,凶狠的問:“人呢?不好好捆住,你這是玩人?”


    男子急忙捂住臉,撿起地上的繩子,四處張望著,突然低頭看著繩子說:“繩子頭還是熱的。”


    “噓——”那個粗壯的胖子,用一隻指頭擋在嘴上。


    瞬間,他們張望著廠子的每個角落,四散走開,分頭躡手躡腳的找著。


    汝汝蜷縮在一個角落裏,咧開嘴,痛苦的伸出手腕,看了看血淋淋的傷處,又悄悄地探出頭看了看,然後撒腿就向公路邊跑去。


    他們尋找到門口,突然看到逃跑的汝汝,就拚命的追了上去。


    祥娃有氣無力的走著,整整一天了,他沒有吃飯,也吃不下去,拿著汝汝的照片,見人就問,見人就問。


    他失望的坐在地上,看著遠方,心裏無比失落。出來已經三天了,這樣找著啥時候能找到?他流著淚自言自語的喊著:汝汝,我的娃,爹想你啊!


    夜已經很黑了,祥娃依然走在路上,遠處一片燈光,他就沿著燈光的方向走去,漸漸地他感到那是個磚廠,他心裏一驚,想到了毛毛,就加緊了步子,向磚廠走去。


    “你們這裏有個叫劉毛毛的小孩沒有?”他在靠路邊的架磚場子裏問著,比劃著說:“就這麽高。”


    “你是?”劉雨豐直起身,疑惑的看著他問:“你是他叔?”


    “我是他一個村的,大槐樹村的近門叔叔。”


    “就那排亮著燈的房子,這邊數第二間。”


    “嗯嗯——謝謝啊!”祥娃歎了口氣,向毛毛的房間走去。


    “毛毛——”


    毛毛正在合計著一天的賬目,抬頭見是祥娃叔,急忙放下手中的筆,驚喜的從凳子上站起來。


    “叔——你咋來了?”毛毛趕緊走過去,很親熱的拉著祥娃的手,問:“您還沒吃飯吧,我讓火夫給您做飯,先歇著我馬上回來。”


    看著毛毛的背影,祥娃滿臉的憂愁,這怎樣給娃說啊——這時,汝汝、毛毛他們從光屁股一起長大,友好的親如兄弟,他知道了還不傷心?


    “一會兒飯就好;您來這裏有啥事?”毛毛坐在床上歪著頭看著祥娃的臉色,看著不大對勁,問:“家裏有啥事了?”


    “嗨——讓我咋跟你說啊——”祥娃無奈的歪下頭,說:“汝汝出走了兩個多月了,至今沒有下落。”


    “你說啥——叔——”毛毛像觸電一樣,從床邊立即站起來,驚恐的大聲喊著:“因為啥?”


    “還不是因為和你嬸子鬧離婚,誰知道會把這娃的心傷的這麽重。”祥娃沮喪著臉,看一眼毛毛,接著說:“早知道是這樣,誰會幹那傻事。”


    毛毛渾身癱軟,騰聲坐在床上,怔怔的看著地上,自言自語說:“我還在等著他考上中專的消息呐。”


    瞬間,毛毛的眼淚刷的一下湧了出來,嘴裏喃喃的絮叨著:汝汝、汝汝——我的好汝汝


    “你們到底是咋搞的嗎?啊啊啊啊啊啊……”


    祥娃走過去,把毛毛攬在懷裏,哭著一隻手扇著自己的臉說:“都怪我,都怪我啊——”


    “你就會那樣,能不能讓人安靜一會。”毛毛哭著用拳頭砸在祥娃的腿上。


    一群磚廠的工人聽到聲音,都詫異的擁擠在門口看著。


    “都滾,看啥看,沒見過啥嗯嗯嗯嗯”毛毛實在沒地方發泄了,對著工友們哭著說著:“我弟弟丟了,知道了,都混一邊去,啊啊啊啊啊。”


    工友們很知趣的紛紛離開了。


    “毛毛,到底是咋了?”劉雨豐聽說後急忙一陣小跑過來,紮著雙手,不解的問毛毛:“給姐說說。”


    “姐姐——嗯嗯嗯嗯嗯——”毛毛抬起袖子擦一把眼淚,看著雨豐說:“俺的兄弟丟了,丟了將近三個月了。出來找我沒找到,不知道轉到哪裏去了,他根本就沒出過遠門。”


    “沒事的,不哭了,說不好那天就找到這裏來了。”


    “會不會?”毛毛睜著雙眼,很期盼的看著雨豐問:“會,咋不會,他還在找你。”


    “就怕被販子給拐走,這麽多天了。”祥娃接著說:“我都快急死了。”


    天蒙蒙亮,毛毛醒了,祥娃一夜就沒有睡,毛毛急忙從枕頭下找出鑰匙,把抽屜打開,取出了一遝錢遞給祥娃,帶著幾乎要哭出來的情調,說:“叔,這點錢你拿上,路上做盤纏,趕緊把汝汝找回來,他考中專那是板上釘釘子的事。”


    “我有錢,在煤窯上工友們都給我籌了不少了。”祥娃推辭著不收,說著:“寄回家去,你娘也等著花錢。”


    “我娘根本不花啥錢,這是找汝汝用,不是讓你花。”毛毛惱烘烘的說。


    毛毛又奪過祥娃的挎包,跑到廚房,流著眼淚,拾了六七個饅頭塞進去。


    “叔——你去吧——路上照顧好自己。”


    祥娃滿含熱淚,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叔——把汝汝給我找回來啊——”毛毛擦著眼淚,直到祥娃的背影消失在公路上。


    在大槐樹村,汝汝的家裏,往日裏精明能幹的汝汝奶奶,精神徹底崩潰了,塔拉著雙手,歪著頭,看不住就往外走去,目光呆泄,嘴裏不停地的念叨著:


    “汝汝、汝汝、汝汝……”


    走幾步,站住腳,喊幾聲,接著再走幾步,再接著喊汝汝。


    因為祥娃鬧離婚;高大爺因為祥娃去世;寧子鬧著不回娘家;最後汝汝丟失,最孝順自己的親孫子不見了。


    這位善良而剛強的老奶奶怎能忍受這接二連三的打擊,瘋了,精神失常了,甚至連阿尿都沒有知覺,前邊走著,屎尿從兩條褲腿裏流了出來。


    寧子在後邊追著哭著,寧子把門鎖好端著洗衣盆,走到水庫邊,洗著娘的髒衣物流著淚;就娘對她好了,因為自己沒度量,導致娘也瘋了,娃也丟了,她悔恨的流著淚,也隻能打掉牙咽肚裏,這話去對誰講?


    汝汝到底咋樣,她不敢去想,想著就開始後怕,忍不住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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