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啊!周乃言周乃言周乃言周乃言周乃言......」


    夜空高掛一輪月亮,彎得像情人的笑眼。


    秋葉被聲量震落。可憐那幾片早衰的倒黴鬼了。


    高樓有人開窗,往外探頭,似乎罵了一句,但溫清粵沒聽清,她快樂得像喝了酒,笑得瘋掉。


    貼身的魚尾裙隨步下搖曳,水銀般流瀉於夜色之中。她喊得不過癮,把高跟也踹了,說不要了。這裏,灰塵都很少,別提鋒利物了。


    她叫得冒汗,叫得流鼻水,笑得眼睛酸。周乃言在她身後抄兜跟著,提醒她別喊了,會有人報警的。


    這小區高貴敏感,遍布都市貴族高築的隱私與規矩。溫清粵曾因半夜彈琴,被鄰居報警,110上門時,她都傻了。


    「就許你喊,不許我喊?」憑什麽呀!


    「行,你喊。」周乃言隻怕她憋著。


    瞧她樂的。


    果不其然,走到樓下,幾十米路,在溫清粵毫不節製徹底釋放的歡樂聲中,訓練有素的四個保安小哥聞聲而動,於路盡頭等候,確定聲源,迅速走來。


    溫清粵在高漲的情緒裏嚇了一跳。她頓住腳,回頭看向周乃言,臉上滿是尬色。終於知道什麽叫得意忘形了。


    「請問周先生周太太,怎麽回事?」有警惕也有關心。


    周乃言一把攬過清粵,手搭上腰際,「不好意思,在給小孩起名,太高興了。」他頗為抱歉地沖他們點頭,一下一下安撫她跳動的平坦小腹。


    「哦哦哦,恭喜恭喜。」


    「兒子女兒啊?」


    他擺擺手,表情冷靜:「還不知道。」


    接著進到電梯,溫清粵也不再出聲了。她心跳狂震,高喊給她帶來的刺激就像坐跳樓機。她眼眶熱得想流淚。


    難怪瘋子都比較快樂。


    電梯門合上,周乃言收起手機,終於把目光投在梯門銅鏡的她的剪影上。「嗯?」


    「哼。」她不說話。


    他觀察她神色,「嚇到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幾個保安有什麽好嚇的。」她別開臉,不想提剛剛的事。「倒是你,謊話張嘴就來,沒少在我身上實驗吧。」她真是害怕他麵不改色扯謊的能力。到底是底層出來的,心理素質一流。


    「認識你之前就爐火純青了。」


    他倒是也不要臉。


    「哼。」她隻會哼了。嗓子好疼。


    「你想要孩子嗎?」溫清粵提了孩子。


    電梯打開,到家了。這裏一梯一戶,隻有他們。他們沒急著出來。


    周乃言看了她一眼,「溫清粵......」


    得,歷史重演,溫清粵扁嘴,「要給我買條狗是嗎?」


    僅是一句話,卻有經年劃過的錯覺。


    她說完,自己都樂了,咯咯傻笑起來。


    「喲,溫清粵,」周乃言頗為讚賞點頭,「出師了。」


    第26章


    終於知道為什麽零零七頭上, 再次罩上了一塊廚用濕巾——稀有杉木桌被扔掉了。廚房空出一大片領地。


    周乃言問溫清粵怎麽弄走的?那東西是張十人桌,少說百來斤。她避而不答。


    周乃言問,那以後怎麽吃飯, 你買新桌子嗎?溫清粵說正在看。他又笑問,買了之後還撒嗎?


    溫清粵臉色一沉,裝傻充愣, 跑去次臥浴室洗澡,洗完出來, 主臥的浴室正下著傾盆大雨。


    沒點燈的世界模模糊糊,泛起噪點, 清粵趺坐窗前, 遙望限期賞味的秋夜。


    鵝卵路鋪就的綠化帶燈光閃耀,她想起剛剛抓石頭想砸周乃言, 握了一手空的情況,突然有點來氣, 確實不美。那排胖墩墩的小可愛也日漸消瘦, 逐步凋零。


    快冬了,不知道今年冬天會不會有雪。


    她住進來四年,隻見過一場雪。之所以記得這麽牢, 是因為下雪那天, 她買了根驗孕棒, 故意攤到周乃言麵前,說姨媽沒來, 說不定有了。他表情冷淡,說不太可能。好像對這種事十拿九穩的樣子。


    溫清粵自覺受辱, 還不信邪, 心想他懂什麽。


    測完, 她坐在窗邊好久,周乃言也沒來問結果。


    然後她失落地看了一天的雪,雪也在她心裏下了一天。


    這事兒很快揭篇,原因在她經期紊亂。


    武逐月帶她把脈,次日帶回來一堆中藥。周乃言問這是什麽,她說心情鬱悶,月經不調。那天,他坐在鬱結的清粵旁邊,陪她看雪。溫清粵一臉陰沉,哪裏開心得起來,被他氣都氣死了。周乃言看了她一眼,像是沒了耐心,沒多會,窸窣聲響。他穿戴瀟灑地出了門。


    溫清粵回房臥倒,休養生息,閉眼半小時,接到他的電話。周乃言讓她看外麵,溫清粵從臥室的窗戶往外看,什麽也沒看到。在周乃言的引導下,她跑到客廳落地玻璃前,看到他堆了個雪人。


    意外大的雪人。


    雪點小,積雪薄,虛虛疊起,不足兩三厘米。周乃言跑到沿街車上,鏟了好幾個來回堆起來的。


    從十樓望下去,一身黑的周乃言隻有一個火柴盒那麽大,溫清粵伸出手就能碾死。她冷聲說不喜歡,直接掛斷了。


    他似乎也沒在意,上樓跑去衣帽間,一陣翻找。溫清粵緊步跟隨,問他幹嗎,他說給雪人戴帽子。


    他拿了頂米黃色的貝雷帽,稍作比劃,正要出門,溫清粵攔住他說雪人要戴紅色的,不然樓上望下去,看什麽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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