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著她,提醒她:「我們還是要離婚的夫妻。」


    鼻頭如被重拳。溫清粵撇了吸管,用力灌了口酒,整個人注進不少力氣:「嗯,我知道。」


    溫清粵就這麽一口一口,咽下濃酒,吐進泡泡,從「我知道」喝到「不知道」。


    隨她呼吸的急促,周乃言就開始了等待。


    她回頭望向他,聲音沙啞語氣平靜地告訴他:「我喝多了。」


    目光捕捉到睫毛的顫動,周乃言玩笑一樣地攬過她,「需要給你插撥片嗎?」


    她搖搖瓶內最後一口酒,一飲而盡。


    她知道自己腫了,也知道他知道,所以他們沒有動作,包括親吻。


    溫清粵深吸一口氣,撲進他懷裏,「我不想離婚。」


    他沒說話,靜靜抱著她。


    「但我要離婚。」


    他笑了。


    「你不許笑。」


    「好,我不笑。」他果然正色,隻是眼波流轉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她生氣:「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幼稚?」


    周乃言實話實說:「確實幼稚。」


    溫清粵咬牙切齒,「那是因為你!」她氣得鼻酸,「周乃言,你倒是過了對男女好奇的年紀,但我20歲才逐漸擁有或者才被允許擁有男女意識。」她憋了滿肚子的劇目,最後竟是一場獨角戲。她撞進他不著寸縷的上半身,「所以......我要離婚。」


    她多麽希望他可以幫她說下去,但他隻是複雜地看著她。


    「你沒有什麽要說的嗎?」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


    「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還這樣,那就太悲傷了。


    她垂眸:「我不喜歡我問你在哪裏,你告訴我,要注意我們之間的共識。我不喜歡自己不知道你在哪裏,我想知道你在吃什麽,見了什麽人,男的女的,做了什麽,」話及此處,她還是沒有臉抬頭,「我不喜歡我問你出軌沒有,你無所謂的樣子,或者編一個漂亮的人......我知道是玩笑,但我會忍不住當真,會想......」


    她感覺腰上的手用力了一些。如此更加委屈。「我也不喜歡你回家之前,故意處理自己身上的味道,」她不知道這算尊重還是掩飾,「我不喜歡你不回答我問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我等了好久,你也不回答。」她在心裏為他補充好多答案,但他卻連問題都沒聽清。


    周乃言替她擦去眼淚,「知道了。」


    「你不知道。」


    「現在知道了。」他試圖抱她,卻被他推開了。


    「還有!」你知道個屁,「我不喜歡你......」她咬牙別開臉,把那幾個字擠出牙縫,「我......不喜歡......你明知道我愛你,還可以這樣耍弄我。」什麽我愛你,都是騙人的。


    「我不喜歡你以前對別的女的可以做到這麽多浪漫的事情,但是在我這裏連一日三餐都沒有。」話及此處,眼淚噴薄,「我......還不喜歡我出醜的時候,你拍照......你怎麽可以不勸我,你明明知道我酒醒後肯定會著急......」為什麽要讓她像一個小醜。


    「溫清粵......」周乃言試圖發言,卻被她反手捂住,她婆娑淚眼,聲勢和外麵那場雨一樣:「周乃言,我現在喝多了,所以話很多,你不可以當真。」


    她又說:「我是酒話。」嗚嗚嗚......說著又溢出兩行飽滿的淚珠。


    他溢出溫柔,在她掌心吐了個溫熱的:「好。」


    「我要離婚,」她用力地喊出聲,反手將戒指對準他,「我不喜歡婚姻裏隻唯一一道光,它太暗了,沒有辦法支持我走完一輩子。」在這樣愛恨不能的婚姻裏走一輩子,還不如死了。


    他複雜地看向她。


    溫清粵左手遮住他的眼睛,不允許他看她,悄悄又跑到他耳朵邊小聲說:「但我不想離婚。」因為我好愛好愛你。但她這會說不出口。


    周乃言的笑意噴薄在手心,像夏日空調外機的熱風,燥上加燥。


    是啊,好蠢啊。


    溫清粵嘆了口氣:「吶,我現在就是喝多了,說胡話,邏輯不清,又要這個又要那個的,酒鬼嘛......等我酒醒了,你一定要用力挽回。」


    她急道:「你不許整那些『我愛你』,我不喜歡你居高臨下,不喜歡你耍威風,我要你下跪,抽自己巴掌,鬼哭狼嚎,說這輩子隻愛我一個,用力地回應我每一件事,發最毒的誓,保證自己不會出軌,會把最好的都給我,你要把渣男挽回婚姻的招數全部使一遍。」說著她還是消沉,自知不可能地低聲,「就算是騙我的......」


    她等了好久,沒聽見聲,才意識到自己把他整張臉都蒙住了。


    熱燙的臉釋出,周乃言一雙悶久的清明把她燒得發羞。他看了她好久,幾乎將她燙傷。


    但她現在是酒鬼,酒鬼要不知醜。於是強撐臉皮,「幹嗎!說話呀!」


    周乃言捧上她的臉,輕哂一聲:「喝得這麽醉啊......」


    「嗯,喝多了。」她吸吸鼻子,避開對視,「話難免就多了。」


    他嘬掉兩顆淚珠說,「知道了。」


    溫清粵撲進他懷裏,約定道:「那好,記得啊。」她的臉熱得不像話,像喝了假酒。


    「嗯......」


    溫清粵醒來,雨過天晴。秋光好得不像話,是個適合出走再被挽留的日子。


    四個大箱子還橫在臥室牆角。地方本來就不大,這樣敞著,誰都知道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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