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好商量,把刀放下,沒什麽是不能解決的。」陸在河試圖勸導持刀的男子,不管倆人有什麽恩怨,在大庭廣眾之下持刀傷人造成的影響都是巨大的,更別提還是在醫院這樣的公共場所,起碼得先讓人冷靜下來。


    「商量?解決?」持刀男人苦笑,「是他害我!是他害我啊!」


    「我上有老下有下,全家都靠著生活,你害我成了這個樣子!你害我!」持刀男子的情緒瞬間激動起來,刀刃壓得更深,劃進脖頸,血順著刀口滴到地上。


    周遭又是一陣驚呼,一個護士站在男子側後方,她雙手擎著一個掛吊瓶的支架,手不住哆嗦,與陸在河對視時眼裏閃著恐懼,看情況是想拿支架製服對方。


    但一個成年男子暴怒的力氣哪是她一個女孩能製住的,陸在河不動聲色地沖她搖搖頭,持刀男子嘴裏不住念叨,精神狀態瀕臨失控,遠處有保安拿著器械跑動而來,持刀男子看著來人一個哆嗦,「來不及了來不及了,我要殺了你!」他大喊一聲,站在他身後的護士不敢再耽擱,她大步上前,吊瓶支架狠狠一拍,橫穿過兩人中間,她想要把兩人分開,可她的爆發力並不足以打掉男子的兇器,反而再度激怒他,刀鋒一閃,他狠狠劃破被挾持男子的脖頸,護士驚懼大叫跌倒在地,下一秒持刀男子就轉臉向她。


    「你們都不是好東西!你們都不是好東西!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啊!」


    來不及了,陸在河躋身而上,一腳將無防備的男子踹倒在地,可即便是摔倒,他的刀還緊握在手中。


    「殺人了殺人了!快來人啊!」


    被割破頸間大動脈的男子倒在地上,他雙手捂著脖子不住嗆咳艱難呼吸,血流從他指縫中流出,如開閘的急流,很快在白色瓷磚上暈染出大片痕跡。


    「警察已經快來了,放下刀,你現在還有回頭的機會。」陸在河心跳如雷,他那一腳搶了先機才能將對方踹倒,現在男子有了防備,還有兇器在手,不好對付。


    「你們都幫他,他就是個爛種!他就是天殺的該死!!」持刀男子突然悽然大哭起來,他跪倒在地,眼淚滑出眼眶砸在地上,已生出皺紋的臉沾滿淚痕,「他該死啊他該死啊…」


    陸在河麵無表情地盯著對方,站在他身後的護士已經被嚇得哭出了聲。


    「別看別看,晚上要做噩夢了乖乖。」有老人將孩子帶離,護士想爬過去給傷者搶救,卻被大哭的男子發現。


    「不許動!誰都不許救他!」男子情緒又激烈起來,他撐地站起持著刀舞去,趕來的保安用器械挾製住他,失去自由後他悲慟大哭,保安正想搶他手裏的刀具,誰料男子將刀狠狠丟出,竟是丟向那大哭的護士,陸在河手比眼快,半空中截住刀柄,一場鬧劇終於停擺。


    越來越多的醫務人員圍上來,大麵積的血染開,鞋上都是血跡。


    「快讓開快讓開,別圍在這裏看熱鬧!」有醫生大喊。


    「你們完了!哈哈!你們完了!」被挾製住的男人驟然狂笑出聲,他臉上淚和鼻涕橫流,偏做出一副笑模樣,那表情詭異得令人後脊發涼。


    「他是愛滋病啊!哈哈哈!他是愛滋病啊!!!你們都完了你們都完了!」


    一記重錘,砸到在場的每一個人心上。


    陸在河鬆開手,匕首「哐當」一聲掉落在。


    「陸…陸醫生……」護士站起身,她不敢呼吸,眼淚奔湧在臉上。


    「你的手受傷了嗎陸醫生?」


    陸在河沒應,他轉身就走,大步越過走廊走進清創室,脫掉沾血的鞋和外套丟進醫療垃圾桶,他張開手,手上有一道小小的劃傷,來不及細看,他迅速打開手頭清洗傷口。


    向來冷靜自持,強大的自控力令陸在河清晰地知道如何進行下一步,擠壓出血,不停地用流動水沖洗,肥皂液、生理鹽水齊上陣,水流持續不斷地砸進水槽,濺起的水花打濕了陸在河腰腹的衣料。


    陸在河沉沉呼氣,克製手抖,他不斷深呼吸,希望藉此平復情緒,外麵一團亂麻,三分鍾後宋逸舟跑了進來。


    「你被劃傷了?」宋逸舟氣喘籲籲,不可置信地問。


    「嗯。」


    「嗯?你還嗯!」宋逸舟拆開一袋新的生理鹽水往陸在河傷口處澆,「再擠,用力擠出來。」


    陸在河已經擠得手指泛白了。


    「沒事,處理得及時,不會有事的,我去說明情況,你別停,一會兒就吃阻斷。」


    「嗯。」


    宋逸舟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水流還在持續不停地奔湧,陸在河握緊拳頭,狠狠砸向水槽。


    第4章 我送你一程


    月中是於洲最開心的日子,因為月中發工資。


    晚間收班的時候老闆把所有人留下,照舊總結了一個月的問題,於洲找了個距離最遠的位置坐著,光照不到他那兒,他就像隱匿起來了一樣。於洲用胳膊杵著下巴,耳朵一邊聽老闆的碎碎念,目光一邊在其他人身上遊移。


    他很喜歡觀察別人,因為身體殘缺導致於洲生性敏感,他不愛出風頭也不喜歡冒在人前,躲在角落觀察每個人細微的表情對他而言其實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譬如和他產生衝突的周湃,此時抓耳撓腮,手指不斷敲擊桌麵,屁股底下尤像放了顆火石,燙得他扭過來扭過去,於洲覺得他肯定想趕緊拿了錢走人,還覺得他對新來的前台小妹有意思,因為周湃扭來扭去時老愛往前台小妹身上蹭,前台小妹不堪其煩,搬著椅子挪遠了,周湃的臉瞬間黑了三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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