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晉指了指牆上的一張寫著「辨法析理,勝敗皆服」八個大字的條幅:「看見這條幅沒有?辨法析理,勝敗皆服。什麽意思呢?就是說,調解工作不一定是以當事人暫時的和解為圓滿,而是要讓他們認識到事件當中的原因和危機,使他們從根上解決問題。」梅然光恍然大悟:「哎呀,明白了,明白了,我還是把調解工作當成勸架了。不夠深刻,不夠深刻啊。」尚晉笑著:「調解工作沒那麽簡單,你慢慢體會——我中午想吃泡麵,你要不要吃?」「吃。必須吃啊。我就愛吃人家嘴裏說的垃圾食品,還有路邊攤兒。以前秘書、司機都不讓。現在秘書、司機都沒了,想吃啥吃啥。尚晉老弟,你是不知道,做個有錢人,太麻煩了。哦,我不是刺激你啊。我就是有一說一,肚裏存不住話。」尚晉一樂:「沒事,你多刺激一下我,讓我多了解一下有錢人是怎麽想的。為我以後調解那些被錢憋出毛病的有錢人打下堅實的基礎。哦,我不是說您被錢憋出毛病了啊。」梅然光笑了:「沒事兒,我就是被錢憋出毛病了。我買泡麵去。」「不用買,我包裏有。」


    尚晉打開他那個啥都有的雙肩包,掏出幾包方便麵來。


    梅然光讚嘆:「你這包真是啥都有啊!」


    時間一晃就到了周五。尚晉買好了回青島的高鐵車票,計劃第二天一大早跟李貌一同奔赴青島。尚晉打電話把車次時間告知了母親管紅花,囑咐母親做好接待工作。管紅花說你放心回來吧,都安排好了!


    掛了電話,管紅花想起來這幾天光顧著準備迎接準兒媳,沒顧上看股票,眼看快閉市了,趕緊打開電腦看一眼。這一看不要緊,管紅花頓時麵無血色呆若木雞,良久才緩過神來,趕緊拿起電話哆哆嗦嗦地撥打尚得誌的手機。


    尚得誌正在公園打拳,接起電話,還沒問什麽事,電話那頭管紅花就一連聲地:「完了完了完了!崩了崩了崩了!」「什麽完了?什麽崩了?」「跌停了!崩盤了!股市事故啦!」「這是什麽買賣?這是什麽買賣?」「得誌同誌,你快回來,我心口窩兒有些悶!」


    尚得誌趕緊往家跑。到家一看,管紅花正捂著胸口,看著電腦屏幕上一片慘綠的股市行情發著呆。


    尚得誌問:「咋樣?」管紅花呆呆地:「錢沒了。」「我問你心髒咋樣了?」管紅花指了指跌停的曲線:「跟那曲線一樣一樣的。」「心髒也跌停了?那趕緊得上醫院啊!走!」「不用不用。心髒還沒跌停。」「那就沒事。不就跌停嘛,有跌有漲嘛!咱漲了那麽多回,還怕它跌一回?」「得誌同誌,你不懂股票,這不是一般的跌停。這是崩盤式跌停。」「不一切都在你掌握嗎?」「我小看股市了。它竟然比我想像的還要複雜。」「有多少就收多少。趕緊退出來啊!」「退不出來了。我玩的是槓桿炒股。能不倒貼就不錯了!」


    尚得誌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呆看著管紅花:「你的意思是咱家沒錢了?」管紅花無力地點點頭:「我犯了路線性錯誤。」尚得誌一跺腳:「你個敗家娘們啊!」管紅花滿臉悔恨:「得誌同誌,我向你嚴重道歉!我槓桿炒股,不該不通知你!」「當時炒股我就不同意。你老嚷嚷理財是一個家庭的經濟命脈,把自己財理別人兜裏去了,給別人續命去了!」「炒股的決定,最後你還是同意了的。這個事實,你不能否認。」尚得誌懊惱:「這是什麽買賣!」「囤裏無糧,心裏發慌。我現在四肢不勤,六神無主。」尚得誌有些擔心地盯著管紅花:「老管,我看新聞,說有賠了跳樓的。你跟我說句實話,你會不會跳樓?」「得誌同誌,我是一名身經百戰的幹部,受黨教育這麽多年,怎麽會走那條路?」「好。你沒這想法就行了。」「看來你還是關心我的。我很欣慰。」「我可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你隻要保證不尋短見,我就得繼續批你了!」「我同意你繼續批我。隻要你能出氣你就批!但咱們必須深刻反思。我在自傳裏準備單辟一章,主要寫咱倆理財方麵的反思,題目叫漫漫人生路、理財走麥城。你覺得怎麽樣?」尚得誌苦笑:「我覺得叫偷雞不成蝕把米更好。」管紅花還自顧自地說著:「自傳我還是想用書麵語,比較符合我的政壇生涯背景。你這句顯得沒文化。」尚得誌無奈:「你有文化。你想想明天怎麽麵對你的兒媳婦吧。」管紅花說道:「車到山前必有路。總會有辦法的。」


    次日一早,尚晉和李貌踏上了赴青島的高鐵。尚晉簡略說了一下前天和萬山紅談話的內容。


    李貌說:「你不該答應萬師傅讓你爸媽買房的要求。」尚晉看著李貌:「這要求很合理啊,為什麽不答應?錢現在貶值,不如買成房產。」「萬一你爸媽沒錢呢?」「不可能。他們至少有五十萬。」李貌詫異:「你怎麽知道?」「這還不簡單,公務員工資都是公開的,加上他們的工作年限,減去日常花銷,一算就算出來了。誤差不會超過五萬。」李貌這才放心了:「等咱以後有錢了就還給他們!」


    尚得誌和管紅花這會兒卻在家中為接站的事情爭執。


    尚得誌說道:「這是什麽買賣!我不能一個人去!我沒臉一個人去!」管紅花對尚得誌說:「我不能跟你去。」「為啥?」「會顯得太隆重。」「我去就不隆重?」「接人要注意分寸。不接,禮數不周;接,又不能過於隆重。第一次接,就是給這次會麵定調子,調門兒低了可以升;高了,就降不下來了。」尚得誌聽得迷茫:「我不管你那一套。要接,咱倆一起去;要不,就讓他們打車回來。」「得誌同誌,你怎麽就不聽指揮呢。」「管紅花同誌,你是我老婆,不是我上級。」管紅花追問:「那你跟我說說,你為什麽不願意去?」「我跟尚晉一直就別扭,弄個首都姑娘我更不自在。而且現在兜裏沒錢,你慌,我更慌!你讓我單獨跟他們一塊兒,是要憋死我呀,還是要憋死我呀!」管紅花不屑地說:「這就是說你撐不了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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