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沒有直達的航班, 許煦天沒亮就起床, 坐上了第一班去往江城的高鐵,從江城乘飛機飛往西南山區小城。


    十月底, 已經過了旅遊旺季,乘客不多,許煦這一排就隻有她一個人。飛機起飛平穩後, 旁邊空著的位子忽然坐下來一個人。


    許煦轉頭,驀地一愣:“你怎麽在這裏?”


    程放係好安全帶, 笑了笑:“跟你一樣?”


    “你去找冬青?”


    程放道:“順便把莫偉接回來。”


    許煦驚訝:“莫偉跟冬青在一起?”


    程放嗯了一聲:“之前老三怕他出事,把人給藏起來了, 我也是昨天聯係上才知道的。”


    “哦!”許煦若有所思點頭, 這家夥還真是挺能隱瞞,當初莫偉消失時, 她還問過他,他完全沒表露出半點跟自己有關係的跡象。


    程放瞥了她一眼,道:“以前是我誤會了老三, 總是給你傳遞一些我自己腦補的信息,我跟你說聲對不起。”


    許煦不以為意道:“不用了,雖然我無法否認確實有受你的影響, 但這並不會動搖我對他的感情,哪怕他真的已經不是從前的柏冬青,我也從來沒想過放棄他。所以我不需要你這聲對不起。”


    程放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你在我這個前男友麵前這麽秀恩愛,不覺得有些殘忍嗎?”


    許煦轉頭看他,笑而不語。


    程放繼續道:“怎麽說呢?雖然不想承認, 但也不得不承認,之前我確實是被不甘心衝昏了頭。隻有盡可能將他想象得卑劣虛偽功利冷漠,安慰自己你是被他蒙騙才會忘了我,而不願承認他就是比我更值得你喜歡,或者說不願麵對自己在感情中的失敗吧!”


    許煦有些不可思議地笑道:“你還是跟之前一樣好勝啊!輸一場比賽都得跟自己較勁幾天。但是感情不是比賽,所以沒有輸贏。我很感謝你大學陪伴我的那一兩年,也從來都沒想抹殺,但人是一直往前走的,你離開了,我自然會遇到其他人跟我同行,隻是這個人恰好是你的室友柏冬青。在接下來的旅程裏,我和他有了共同的經曆,一起見到了不同的風景,他漸漸成為了我獨一無二且無法替代的旅伴。”她頓了頓,繼續道,“我不知道那幾年你到底經曆了什麽,才讓你對從前念念不忘,但我能感覺到你忘不掉的並非是我,而是從前美好的生活,隻是我恰好是美好中的一部分而已罷了。”


    程放苦笑:“也許吧!”默了片刻,話鋒一轉,“不過你要讓我笑著祝福你們,我還是做不到的。畢竟當初老三明知道我的情況,還偷偷摸摸跟你在一起,想想還是生氣的。”


    許煦輕笑出聲:“算了吧!前男友的祝福不要也罷!”


    程放轉頭默默看了她片刻,又道:“這次老三本來是匿名舉報,可是因為走漏了風聲,媒體倒是封了消息不允許暴露舉報者身份,但業內已經傳出去。他和林凱傑雖然早已經不存在委托關係,算不上違背律師職業守則,但華天和林氏有業務合作,他又是華天合夥人,以後哪家企業還敢跟華天合作?華天要繼續發展民商業務,肯定會選擇舍棄他。”


    許煦蹙眉點頭:“我也想過這點,做企業的,哪個沒點見不得人的東西,冬青舉報林氏的消息傳出去,華天不想受影響,唯一選擇就是辭掉他撇清關係。”


    程放道:“他剛剛才做到合夥人,說實話,我覺得挺可惜的,以後道職業路恐怕會受到很大都影響。”


    許煦歎了口氣,不以為然道:“他決定做這件事的時候,肯定已經想到過這種後果。那麽想必也已經做好了未來的打算,我相信他。”說著又笑了笑,“哪怕他的職業路真的就此中斷,還有我呢!”


    “你?”程放有些懷疑地上下打量她一眼,“靠你的月薪六千?”


    許煦翻了個白眼:“你是不是還不知道,我是個有家業繼承的富二代!”


    程放失笑:“雖然是這樣,但你覺得老三是會靠女人靠嶽父的男人?”


    許煦道:“他當然不是,我隻是要讓他知道,他想做什麽都可以放手去做,就算失敗了也不用怕,因為他不是一個人,還有我。”


    正是因為不想被認為攀附她的家庭,這些年柏冬青才會那麽拚命工作,努力在自己的領域作出成績,他從來不說,但自尊心有多強,她是知道的。


    程放聽了她的話,將眼罩戴上,靠在椅背:“得了,我這個路人甲還是不要再找虐聽你秀恩愛了。”


    許煦斜了他一眼,搖頭失笑,趴在窗邊看向外麵的雲層。


    還有幾個小時,就能見到柏冬青了。明明才分開不到一個月,竟然像經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以至於現在的她,滿心都是迫不及待,還有些莫名的興奮和激動,好像要去見的是熱戀中的情人。


    其實想想,兩個人同咋一個屋簷下已經四年,同床共枕也已經三年,說是老夫老妻也不為過,但對他的感情竟然奇妙得越來越濃烈,簡直違背愛情專家給出的理論。


    兩個小時後,飛機準時落地。


    從機場到那個叫紅溪村的小村子,還得先坐車去所在的縣城然後從縣城倒車,周周轉轉起碼四個小時。許煦和程放都是怕麻煩的都市人,幹脆在機場高價包了一輛出租,直奔目的地。


    饒是這樣,到達村子,也已經是炊煙嫋嫋的傍晚。


    出租車停在小河邊的村道,對麵是黑瓦白牆的鄉村小學的小樓。今天是周末,學校沒有學生,隻有幾個人在小河上方一座還未完工的橋上忙碌著。


    許煦從出租車中車窗看出去,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柏冬青,他正在和一個工人模樣的男人合作篩沙子,襯衣袖子卷得很高,露出曬黑了的手臂,本來白皙的臉上也多了幾分陽光色,額頭的汗水在夕陽下閃閃發光。


    覺察到路上有車子停下,他抬頭看過來。見到從車子裏下來朝她跑過來的女人,趕緊放下手中的活,朝路邊跑過來迎接她。


    站定後傻笑了笑,雙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才張開雙臂一把將她抱進懷中。


    他抱得很緊,幾乎是要把許煦整個人嵌進自己身體裏。雖然快到的時候她已經發過信息,但是剛剛看到她下出租的那一刹那,還是有種做夢的感覺。


    直到旁邊響起起哄聲,柏冬青才紅著臉念念不舍地將人鬆開,但還是捧著許煦的臉,雙眼灼灼看著她。


    許煦難得被他這灼熱的眼神弄得有些耳根發熱,笑問:“想不想我?”


    柏冬青用力點頭:“想!特別想!”


    “我也是。”


    這時程放也已經走上前,在他肩膀輕輕揍了一拳:“老三!”


    柏冬青朝他神色莫辨地看了眼。


    程放摸了摸鼻子:“那個……對不起,之前是我誤會了你!”


    柏冬青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程放嘖了一聲:“你能不能說句話?很沒麵子的好嗎?”


    柏冬青斜了他一眼:“說什麽?說你整天想撬我牆角,但我還是要說沒關係麽?”


    許煦差點沒被他這損勁兒弄得笑出來。


    程放嘿了一聲,歪頭打量他:“老三,你真是變了啊!”


    柏冬青板著臉,一字一句道:“雖然是我對不起你在先,但你要還是對我女朋友不死心的話,我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就在程放有些尷尬的怔愣時,柏冬青的嘴角忽然又微微彎起來,鬆開許煦朝他伸出手:“但如果你死心了的話,永遠是我的好兄弟,我們現在就握手言和。”


    程放笑開,伸手握住他:“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放心吧,我不會為了一件衣服,斷了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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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煦嗬嗬冷笑兩聲。


    柏冬青笑著看她一眼,道:“許煦不是衣服,她是我的心肝。”


    程放做了一個嘔吐的動作:“惡不惡心你啊!我去找莫偉了!”


    許煦大笑。


    柏冬青牽著她的手往回走,跟橋麵上的幾個人介紹道:“我對象,許煦。”


    許煦笑著和人打招呼,又朝其中一個看起來跟旁人不太一樣的男人道:“陸老師,好久不見了。”


    這位陸老師全名陸遠,是這所山村小學的支教老師,前年他跟著柏冬青來這裏的時候見過他,當時隻感歎一個大男人在山區待了六七年太不容易,沒想到過了快兩年,他人還在這裏。


    陸遠笑:“冬青整天念叨你,總算是把你念來了。”


    他話剛落音,一個女人從小樓後麵跑到操場,朝這邊大叫:“陸遠,飯已經燒好了,你讓大家收工回來吃飯吧!”


    陸遠轉頭笑著朝女人點點頭,對眾人拍拍手:“行了,今天就到這裏吧,大家去吃飯!”


    許煦湊在柏冬青耳邊,好奇問:“陸老師女朋友?”


    柏冬青小聲道:“人家已經結婚了,是老婆!”說著又有些幽怨地看了眼她,“我們第一次來的時候,陸老師還是光棍呢!現在人家都結婚了,我還在原地踏步。”


    許煦笑著挽住他的手:“那咱們回去就結婚吧!”


    柏冬青嘴角快彎到太陽穴,用力點頭:“嗯。”


    兩人跟在一行人說說笑笑的人後麵,往炊煙炊煙升起的小樓走去。


    晚風陣陣,倦鳥歸巢,斜陽灑在身後,笑語聲在這靜謐的鄉間蔓延,一切剛剛好。


    作者有話要說:  好啦~正文完結,接下來是番外了齁甜齁甜


    明天去微博抽獎~大家別忘了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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