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寧既微指尖不受控地蜷了起來,他皺著眉低下頭,卻是不再開口了。


    眉間的汗滴了下來,帶著熱度散在慕容筵華服之上。


    「這個……」主位之下的百官以眼神你來我往半晌,終是推了位小官出來發言。


    「君上,臣……」那小官往主位上偷偷瞥了幾眼,實是不知該看向何處,隻道:「臣有事稟報。凡間之北,有山名茼,前些時日……」


    那小官的聲音隔著結界傳來,寧既微餘光瞥見主位之下的那兩名鬼差,而那兩名鬼差往下,便是隱約可見的百官……


    所有人都在……寧既微光是想想都覺著頭皮發麻,連帶著思緒也分外集中,不到片刻便無力地趴在慕容筵肩上。


    壓抑的,急促的呼吸聲在慕容筵耳邊響起,慕容筵惡劣地一笑,空出一隻手將寧既微的臉捏著扳正了放在眼前。


    「為何總是要到這種時候,你才能乖乖聽話呢?」慕容筵眼底一絲狠戾,動作可謂是十分不客氣。


    「本王喜歡你,愛你,所以讓著你,可這並不代表,本王能接受你的任何條件!」


    慕容筵每說一句,寧既微便顫抖一分,直至最後,寧既微已是滿頭大汗。


    搭在慕容筵肩上的指尖捏得泛白,幾乎要陷入慕容筵那副軀殼之中。


    「不知為何,那茼山無端塌了半個山頭,坍塌之時底下凡人躲避不及,傷者千名,亡者數百名……」


    茼山隻是凡間一座再普通不過的山,原本這種小事,是不該稟報冥王處理的,可怪就怪在,這數百名亡者出了問題。


    小官沖主位那處行了一禮,又道:「那數百名亡者,鬼魂未歸於地府,眼看著七日已過,臣懷疑茼山那處,又或者是茼山上界,有仙人鬥法,導致那些亡者受靈氣所困……依臣看,不如派鬼差前去一探,也好將那些亡者接入地府輪迴。」


    「嗯……」慕容筵沉吟了一聲,他聽著底下那小官的話,眼神卻未曾施捨,而是極為幽暗地落在寧既微麵上。


    「不到一個時辰,你便受不了了嗎?」慕容筵指腹按在寧既微眼角,看著他壓抑的神色,卻愈加狠心。


    「呃……」寧既微痛呼一聲,搖著頭躲過了慕容筵的觸碰,嗓音不穩地道:「放過我……」


    「要本王放過你也可以……」慕容筵一口咬在寧既微頸側,渡來一絲細微的靈力,「隻要你答應本王,永遠不再動離開地府的心思,本王就放過你。」


    那靈力使得寧既微現下的處境愈發難堪,他吃力地推開慕容筵的側臉,咬著牙沒作聲。


    慕容筵卻已然有些不耐煩了,再一次捏著寧既微的下巴,靈力隨之壓製而來,他低聲喝道:「說話!」


    寧既微幾乎要喘不上氣來,拋上雲端繼而又跌入凡塵,這數次的落差使得他意識皆有些模糊。


    「不……」他微弱地發出聲音。


    這一聲讓主位上的冥王徹底失去了耐心。


    半個時辰。


    底下進言的小官已等了許久了。


    雖說這時間對於壽命無盡的地府中人來說實是短得可憐,但冥王的脾性百官也知曉,在冥王不發話的那段時間裏,堪稱度日如年。


    那小官不由得抹了一把自己額上並不存在的汗,畏縮地朝主位那處看去。


    「茼山,上界何處?」


    冰寒刺骨的聲音,那小官卻鬆了口氣,恭敬地道:「回君上,茼山上界乃琨海,屬下仙界。」


    琨海……


    慕容筵死死鉗製住寧既微的雙手,在寧既微唇上落下蠻橫的一吻。


    華服被寧既微掙開大半,華服下擺與白衣混在一起,像是雪蓮染上了湖底的淤泥。


    無端暗色。


    慕容筵呼吸粗重,頓了片刻,才道:「此事,不派鬼差。」


    「這……」底下那小官詫異出聲,「可是君上,不派鬼差,那數百名亡者……」


    小官抬高的聲音虛虛實實,在寧既微腦海中卻像是盤旋不散的魔咒。


    盡管隻有那一人開口,可寧既微知曉,主位之下的百官都在注視著冥王。


    亦是在注視著他。


    縱然寧既微沒有力氣,也不敢去瞧那百官的神色,可那些人的目光卻是如芒刺背。


    在那虛妄的間隙之中,寧既微忽然想到了某些電影片段。


    他覺著自己就仿佛一個小醜,被扒下了所有的裝飾,一點不剩地暴露在偌大的廣場上。


    那廣場上人來人往,卻隻有他一個人。


    成了笑話。


    成了他人眼中的恥辱。


    「不要……」寧既微顫抖地搖了搖頭,緊緊地閉上雙眼,他不想成為那樣的人……


    底下小官的進言仍在繼續,卻被冥王打斷了。


    「不派鬼差,十日後,本王親自去。」


    「什麽?」那小官更為詫異了。


    不過是接亡者入地府的小事,何需冥王親至?


    小官不由得跪了下去,「君上,您還是再……」


    肩上忽然落下了什麽東西。


    寧既微沒有力氣了,隻得將頭擱在慕容筵肩上。


    那東西溫溫熱熱的,一滴接著一滴,在慕容筵肩頭氳開大片濕意。


    慕容筵停了動作。


    奈何肩頭那濕意愈發擴大,低低的抽泣聲響了起來。


    哭了?


    慕容筵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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