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慕容筵那態度讓寧既微頗覺刺眼,心底的氣性也被勾了起來,「我這不是沒受傷嗎?你吼什麽?」


    「我吼……」慕容筵先前怒氣沖沖地入了輪迴塔,這會被寧既微氣憤的模樣反而弄得有些無所適從,麵上的神情僵了一瞬,那責備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寧既微說的沒錯,進這輪迴塔,他確實不會受傷,隻不過……


    慕容筵有些生硬地轉了話題,「總之,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離開我半步,更不能去輪迴塔這種地方。」


    「為什麽?」寧既微掙開了慕容筵的懷抱,「你憑什麽不讓我去?我是個人!我為什麽不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你這是囚禁!這是變態你懂嗎?」


    本來慕容筵入這輪迴塔,在那種生死攸關的瞬間把寧既微給撈出來,寧既微還挺高興的,可隻那一瞬的喜悅,便被慕容筵這命令般的口吻給磨得一點不剩。


    是冥王了不起嗎?是冥王就可以隨便把人拉來大戰三天三夜,完了還不讓人走?


    寧既微越想越氣,索性轉過了頭去。


    但慕容筵此刻卻沒有那麽好的耐心,他再次把寧既微撈了過來,冰寒的視線直直落在寧既微麵上。


    慕容筵擁緊了寧既微,道:「我再說一次,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離開我半步,否則……」


    慕容筵側首,貼著寧既微耳畔,那語氣極具威懾力,「一旦被我發現,我就當著所有鬼差的麵……上你。」


    「你!」寧既微氣憤地瞪大了雙眸。


    恰在這時,青毓的傳信飛入了輪迴塔,打破了二人之間僵持的氣氛。


    那傳信上短短一行字:底層重犯,時日無多。


    慕容筵隻看了一眼便毀去了那傳信,他驟然鬆開了寧既微,麵上神情無端摻著幾分複雜,他道:「輪迴塔不宜久待,我帶你去別處。」


    他冷冷地勾起了唇角,有些殘忍地道:「順便……見一個人。」


    *


    地獄一共十八層,其中最底層終年嚴寒,覆蓋著一層又一層的白雪。


    長久不衰的戾氣在此處盤踞,在白雪上呼嘯而過,最終盡數捲入那地獄深處的鐵籠之中。


    而那鐵籠內,此時正鎖著一個人。


    那人已是麵目全非,四肢都被折斷了去,一身約莫曾是上好布料的衣物如今已破損得不成樣子。


    血跡幹涸著攀附在那人衣物上,被戾氣觸碰後又顫顫巍巍地晃了晃,迫使那人傷口處重新漫出鮮血,滴入鐵籠下的白雪之中。


    白雪循環往復地,染上了刺目的紅。


    寧既微甫一至地獄底層便瞧見了那血腥場景,他不由得停下了腳步,不願再繼續向前了。


    老實說,寧既微此刻正在氣頭上,是不太想跟慕容筵待在一處的,可無奈慕容筵頗為強硬,寧既微不肯,他便將人攔腰抱起帶了過來。


    實是沒有辦法拒絕。


    「師尊不願過去,那就待在這裏。」慕容筵在寧既微周遭施下了結界,又道:「地獄底層,戾氣不似殿內那般可控,你別亂跑,免得傷到自己。」


    慕容筵說著便想轉身,寧既微拉住了他,「等等。」


    寧既微偏著視線瞧著慕容筵,語氣還帶著氣性,道:「你把我帶到這,是想做什麽?我又不認識那個人,見他作甚?」


    慕容筵聞言眼底閃了閃,「無事,看一場戲罷了。」


    「什麽戲非得在這看?」寧既微瞥了一眼遠處那人,遠遠的一瞥便已讓他覺著噁心,隻得收回了視線,「那個人跟你有仇?怎麽這麽慘?」


    慘到全身上下沒一塊好的地方,這到底得多大仇多大怨?將人折磨成這樣?


    「慘嗎?」慕容筵卻冷笑了起來,眼神刺骨,「他害了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我如此待他已是寬容至極了。」


    很重要的……人?


    寧既微皺了皺眉,他忽然就不太想管那鎖著的人了,他此刻更想知道,慕容筵口中那個很重要的人到底是誰。


    看慕容筵對鎖著這人的態度,這麽痛恨……


    臥槽!那個很重要的人,不會是慕容筵的初戀吧?


    為了初戀,然後把害了初戀的人折磨成這樣,這明顯說得通啊!


    好你個慕容筵!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渣男!死變態!


    寧既微這廂一腔氣性無處發作,慕容筵卻已轉過了身,走近了地獄深處的鐵籠。


    鐵籠那被鎖著的人似是感應到了什麽,聽著慕容筵走近的腳步聲,他忽然掙紮了起來,「是你!」


    那嗓音嘶啞得不像話,像是許久不曾飲水了。


    他掙紮時鐵鏈晃動不已,牽扯著他身上的傷口又撕裂了開來。


    鮮血大滴落在白雪上。


    慕容筵矮下身子,指尖觸著白雪上的鮮血,那血已沒了熱度,在慕容筵指尖卻似沸騰過後般,蒸發得無影無蹤。


    「是我。」慕容筵冷冷地瞧著那血,「我來見你最後一麵。」


    話音落下,慕容筵在那白雪上輕輕地一按。便是那一按,地獄底層的戾氣驟然瘋狂了起來,「轟」的一聲墜入那鐵籠之中。


    慘叫之聲響起,鐵籠中那人被戾氣折磨得不斷抽搐,渾身的皮肉都快要綻開,鮮血染紅了那人腳下的白雪。


    氳開滿目的紅。


    寧既微實是不忍,便連聽也覺著可怖,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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