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八那天,小和尚突然來電說莫老三有了反應,當時陸禾易就轉達了莫老大和莫小五,兄弟兩人激動難耐,說什麽也要去看一看。


    兄弟兩人去了以後,在病房裏說了很多話,小和尚守在病房外麵,默默聽著他們又是哭又是笑。


    直到深夜,兩人說的嗓子都啞了,這才捨得出來。


    小和尚送兩人回了陸家公館,自己也在這裏住了下來。


    意外的是,隔天,也就是臘月二十九那天,蘇小九打電話說,莫老三醒了。


    眾人就急忙去往醫療所,然而,莫老三醒了也就止於醒了,睜開了眼,你跟他說話,他還是沒有反應。


    江綏說能這麽快有反應,已經是醫學奇蹟了,不枉他們這些人絞盡腦汁的想辦法救治。


    這天晚上,京都下起了小雪。


    小糰子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戴著毛茸茸的帽子,戴上小手套,搬了個小板凳坐在落地窗前靜靜看著落雪。


    一時聽不到小糰子的小奶音,陸北嶼有些擔憂,在屋子裏找了好一會兒,驀地看到落地窗前的小身影,他怔了一瞬,心裏的擔憂消失,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小丫頭的背影看起來有些落寞,他想,或許小丫頭是在想她的和尚爺爺。


    他剛邁開步子,肩上就搭上了一隻手,少年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大哥,別去了,讓麽兒自己待一會兒吧。”


    陸北嶼腳步一頓,側目看了眼陸川寧,抿了抿唇,輕輕點了點頭。


    他沒離開,而是默默站在了原地。


    雪越下越大,暖黃色的燈高高映下,如柳絮般的雪花在那一簇燈光下翩翩起舞,地麵上織了一層白網,外麵似是忽然起了風,飄然落下的雪花忽然舞動起來。


    白櫻花好不容易披上了一層雪被,風一吹,它不得已晃動起來。


    小糰子仰起頭看著燈光下的雪花,黝黑晶亮的葡萄眼裏不知何時蒙上了一層水霧。


    檀鸞師父離開的那一天,安安做了一個夢,夢裏她看見了和尚爺爺。


    和尚爺爺站在她身邊,寬厚溫暖的手掌撫輕輕撫摸著她的小腦袋,慈愛麵容上帶著親切的笑,身上是她熟悉的味道。


    和尚爺爺說,“安安,師父想你了。”


    她想跟和尚爺爺說話,可是不等她開口,和尚爺爺突然消失不見了。


    畫麵一轉。


    她看到了年輕的和尚爺爺,和尚爺爺身邊有一位跟安安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女孩,安安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


    她跑去和尚爺爺身邊跟他說話,可是和尚爺爺聽不到。


    她看著和尚爺爺帶著那位小女孩去一個有一個地方,看著小女孩趴在和尚爺爺的肩膀上,看著和尚爺爺為她誦經,看著小女孩像是煙霧一樣鑽進了一株靈芝裏。


    那時候,安安才明白,原來小女孩是靈啊。


    她還看到了和尚爺爺將一滴藍色的水,滴到了一顆銀杏樹上,那時候,她聽到和尚爺爺說,“小丫頭,以後爺爺不在了,他會陪著你。”


    這是樹哥哥嗎?


    後來,不知道怎麽,她又突然站在了和尚爺爺身邊,她問,“爺爺,以後安安要是想你了怎麽辦?”


    和尚爺爺說,“那安安就去看星星,看月亮,看燈光。”


    “為什麽啊?它們都不是和尚爺爺啊。”安安不明白。


    和尚爺爺溫柔的笑了笑,告訴她,“因為和尚爺爺是一簇光,在安安害怕,怯弱,孤獨的時候隻要看一看身邊的光,就能從中看到爺爺的影子。爺爺一直一直都陪伴在安安身邊,從不曾離開。”


    夢醒之後,安安想了很久,她好像明白了什麽,可又不確定。


    她一開始不是小靈芝嗎?她為什麽跟著和尚爺爺呢?是和尚爺爺救了她嗎?


    或許是吧。


    要不然為什麽她一直跟著和尚爺爺呢。


    安安不想知道再去探尋以前的事情了,和尚爺爺不在了,她找不到真相,樹哥哥也找不到真相。


    不過沒關係。


    她知道,和尚爺爺是想讓安安和樹哥哥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


    可是,安安真的好想好想和尚爺爺啊。


    恍惚之間,小糰子好像真的在這簇橘黃色的燈光裏看到了和尚爺爺,雪花落在他肩上,落在他抬起的手掌上,他笑容慈祥的看著安安說,“小丫頭,別哭,爺爺在。”


    第644章 正文完


    “爺爺...”


    小糰子輕聲呢喃,抹幹了眼淚,在一眨眼,燈光下已經沒了和尚爺爺的影子,雪花依舊在自由舞動,剛剛的一幕像是片刻間夢境。


    “和尚爺爺,再見。”


    小糰子揚起一抹笑,紅著眼睛跟燈光裏的影子做告別。


    在她身後,陸北嶼已經忍不住要去抱她,可肩膀被一雙手死死按著,“哥,別去了,安安一會兒就好了。”


    陸知潼不知何時站在了這裏,看著小丫頭的一舉一動,她心中也很難受。


    不知道小丫頭想起了誰,在思念誰,她隻是覺得,是不是自己給小丫頭的關懷和愛還不夠。


    “大哥,姐,我們帶著安安出去堆雪人吧?”陸君野拿了幾雙手套來,不由分說的塞進他們手裏,然後目光複雜的看了眼坐在窗前的小丫頭,低聲頭陸北嶼說道,“大哥,去把安安抱過來吧,京都難得下大雪,我們不能浪費這場雪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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