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的指尖從冷掉的茶杯柄上收回來:「我能去看看她嗎?」


    走廊裏由遠及近傳來軟底鞋接觸地毯輕盈的沙沙聲,客廳的門口旋進一角絲綢的睡袍,然後是艾希莉站在那。


    她沒有很幹瘦,也並不老,相反和剛剛畢業那時候差別不怎麽大,帶著絲絲病弱的迷惘感。皮膚白皙的過頭了,泛著冷色調的不健康——大概是常年不怎麽出門。也許因為有一束陽光打在她身上,艾希莉顯得有些透明,像馬上要消散的厄裏斯魔鏡幻象。


    「赫敏!我就知道你在,我從窗口那看見小羅絲了——」她驚喜的走進來,還有一點猜對了的得意。德拉科不滿的咳嗽了一聲:「穿著睡裙會冷的。」


    「我沒關係。」艾希莉落在他身邊的軟墊上,朝他討饒的眨了眨眼。德拉科妥協的嘆了口氣,站起身:「好吧,我去樓上拿你的披肩。」


    他推開守在門口的小精靈,消失在長廊裏。赫敏聽著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他在你麵前和在魔法部的樣子就像是兩個人一樣。」


    「是嗎?我也想有機會去看一看,去他工作的地方。」艾希莉微微笑了,攏了攏落在臉頰邊的碎發。


    赫敏感覺她有點難過。


    「赫敏——表情別這麽低落。」艾希莉聲音很輕,她清了清喉嚨,「朋友們最近怎麽樣,你和羅恩還好吧?」


    「羅恩要忙壞了。弗雷德和安吉麗娜的第二個孩子出生了,羅恩和喬治在把戲坊忙的不可開交。」赫敏順著她說下去,試圖把話題往開心的方麵引導。


    艾希莉的注意力一下子回到了韋斯萊把戲坊上,她托著腮倚在抱枕上:「真想去對角巷看一看,上次看哈利寫的信裏說弗雷德和喬治的分店都開了第七家了。」


    赫敏笑了:「想去可以和我,伊蓮娜也行。斯科皮今年十一歲了,對吧?」


    「對。我和德拉科九月份要送他去上學——嘿,那我就能到外麵逛逛了。」艾希莉驟然興奮起來,看她的樣子幾乎想立刻把時間撥到幾個月後,「斯科皮在霍格沃茨一定能度過快樂的七學年。無憂無慮,還有很多新朋友……這個幸運的小子,我都有點嫉妒他了。」


    她越說越感慨,偏著頭望向窗外,思緒一定是回了從前。


    孩子們清脆的笑鬧聲一聲迭一聲,艾希莉和赫敏都相顧無言的聽著,兩個人不自覺的抿起嘴角,眼中蘊藏無盡複雜的動容。


    「無論如何,多和我們聯繫。」赫敏輕輕說,像是怕驚破脆弱的泡沫。


    「是我的不好……總是身體不好。我會的,我會常常聯繫你們的。有時都感覺快忘了朋友們長什麽樣子了。」艾希莉覺得眼皮有點發沉,打了個哈欠,「我們上次見麵是幾年前了吧?」


    「……是,幾年前的聖誕節。我們在這裏給你過生日。」赫敏的語氣雖然很平常,但眼神裏流露出濃厚的失落。艾希莉覺得很奇怪,可是她的腦袋混混沌沌的,實在是困了。


    她像無骨一樣軟在柔軟的沙發裏,還竭力的和沉重眼皮作鬥爭,其實聲音都懶懶的:「我有點累了,赫敏。」


    赫敏站起身要扶,從門外快步走來的德拉科沖她搖搖頭,把剛剛取來的披肩丟在靠背上。


    尾端墜著的流蘇在她臉頰邊惡作劇似的撓了撓,艾希莉看起來是想板起臉來叫德拉科別作弄她,但隻是拽著他的手指,微皺著眉頭失去意識了。德拉科喟嘆一聲:「我抱你回去再睡。」


    艾希莉看起來沒這麽小,可是被抱在德拉科的懷裏,像一團輕飄飄的幼小靈魂。她的頭靠在他的胸口,懈力的手指垂下來,這畫麵看起來有點頹唐的意味。


    「她……」


    「她沒事。」德拉科珍重的抱著艾希莉,如同捧著易碎的瓷器。


    「那我也該走了。」赫敏知道自己不便繼續逗留,抓起手包,示意德拉科不用招待了。


    她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


    德拉科的背影在大理石的樓梯上,艾希莉烏黑捲髮像水草一般隨著腳步一晃一晃,流出他的臂彎。


    赫敏在草坪這找到了玩的正瘋的女兒,告訴羅絲該回家了。斯科皮有禮貌的說了再見,然後抱著掃帚和書往門廊走去。


    赫敏的視線順著斯科皮向上,落在二樓那塊最大的窗。屋裏閃過家養小精靈的手,它們把夜藍色天鵝絨窗簾拉滿,確保不透進一點點刺目的強光,讓它們的女主人能好好休息。


    她隻是覺得有些唏噓。


    艾希莉的少年誌向是成為一名出色的傲羅,可是沒辦法實現了。以她的健康狀況,作為一個正常的人生活都很難。


    上一次見麵也不是幾年前,而是三個月前。三個月前的聖誕節,艾希莉的生日,大家都來了。哈利,赫敏,金妮,羅恩弗雷德和喬治,伊蓮娜還有麥可,納威來的時候還差點把禮物在地鐵上弄丟。


    年近三十的他們難得齊聚在一起,交換天南地北的故事和經歷給她聽。他們喝酒,唱歌,沒把這場聚會當成晚宴,隻是平平淡淡的見個麵。


    德拉科咬牙切齒但是無可奈何。馬爾福莊園可從來沒進來過這麽多格蘭芬多——這是他的原話,但是艾希莉見到朋友們會很高興,他就幫她把所有人都請來了。


    才見過麵不久,她就不記得是什麽時候。


    剛剛艾希莉暈過去之後,她的臉慘白的像紙,嘴唇都沒有顏色。要是赫敏乍一看見,會真的以為她死了——德拉科這麽見怪不怪,一定是見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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