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遲偷偷看了他幾眼, 覺得好笑, 裝作什麽也沒發現。


    最後當然還是紀驚蟄憋不住了,在停車的時候, 紀驚蟄一臉黑雲壓城:「你怎麽這麽不乖。」


    蔚遲裝傻:「嗯?」


    紀驚蟄:「看老公生氣了, 都不知道哄一哄, 就知道玩手機。」


    蔚遲四下張望。


    紀驚蟄:「在看什麽?」


    蔚遲:「在看我老公在哪?」


    紀驚蟄那張黑雲壓城的霸總臉也繃不住了:「就在這裏!站在你麵前的這個!就是我!」


    「哦——」蔚遲拉出一個恍然大悟一波三折的聲音, 又問,「那你在生什麽氣?」


    紀驚蟄擼了一把頭髮,很有些破罐破摔的意味,喪眉耷眼地說:「我不想他隨時能定位你。知道你在哪裏。」他看了蔚遲一眼,又氣鼓鼓地重複一遍,「我不想。」


    蔚遲一下子沒明白:「誰?」


    紀驚蟄更暴躁了:「成十!還是碩鼠……隨便吧愛誰誰!就他!」


    蔚遲覺得莫名其妙:「不是他吧,萬一是國家呢?」


    紀驚蟄不依不饒:「他看你的眼神好奇怪。」


    「可你不就在我旁邊嗎?」蔚遲說,「他又不能越過你來找我。」


    紀驚蟄又側頭看了他一眼。


    現在他們正肩並肩地走在從停車場回家的路上,小區是醫院的家屬樓,有一條長長的梧桐道,路燈昏黃,迎麵而來的夜風裏帶著一絲清涼的秋意。


    蔚遲揣著手,微微低著頭往前走,漫不經心地說:「你不是要保護我嗎?」


    等了好一會兒,紀驚蟄都沒有說話,夜色裏隻有兩人的腳步聲,蔚遲有點奇怪,就抬起頭去看他,看到紀驚蟄的眼睛,在路燈的逆光中跳躍著光芒。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眼神看得他心裏一酸。


    他聽到紀驚蟄說:「那我們以後就不分開了?你保證嗎?」


    「我又沒有要和你分開。」他轉開臉,又看著路,走了一會兒,又道,「不是你自己跑去夜店的嗎?」


    紀驚蟄:「我那是被脅迫!」


    蔚遲:「哼。」


    紀驚蟄三兩步追上他,抓住他的手,他回握住,又這麽走了一段路。


    「那以後我們就不分開了。」紀驚蟄還在嘟嘟囔囔,「絕不能給他趁虛而入的機會!」


    蔚遲:「什麽亂七八糟的。」


    紀驚蟄:「你還沒答應我!」


    「答應什麽?」


    「不分開了!」


    蔚遲想了想,點點頭:「事情結束之前,可以答應。」


    紀驚蟄:「之後也要!」


    「我是個成年人。」蔚遲涼涼掃他一眼,「我不想在二十五歲的時候還跟你手拉手去上廁所。」


    紀驚蟄原地頓了三五秒,完全理解錯了重點,振奮道:「上廁所都可以不分開了嗎?」


    兩人從這天起,基本上是過上了形影不離的生活。


    很快就到了周六。


    蔚遲借那個科學刊物主審師兄的名義約了胡天奇出來見麵,胡天奇答應了,地點在靠近胡天奇家的一個商業中心。


    紀驚蟄的車出了點問題,昨天就送進了修理廠,今天他們留夠了時間,準備乘地鐵過去。


    剛走進地鐵口,蔚遲就發現了不對。


    長長的通道那頭傳來雜亂的喧譁聲。


    他心髒漏了一拍,轉頭去看紀驚蟄。紀驚蟄還在吃地鐵站門口買的烤紅薯,人沒有什麽反應,還問他:「怎麽了?」


    蔚遲心緒稍定,自從那些事情發生以來,他的確有些神經過敏,如果紀驚蟄沒有感覺到不對的話,應該就不是「那個世界」的事情。


    普通生活中也經常會又意外和騷亂。


    他回答:「沒什麽。」


    冷靜下來之後,那團喧譁似乎也沒有那麽混亂了,蔚遲可以聽出其中一個聲音越眾而出,是一個有些粗獷的男聲,字正腔圓、情感豐沛地說——也許稱為朗誦更為合適:「可是你已經屈服了。這是不對的,你還沒老呢!你可以擺脫的。」


    短暫的停頓後,那聲音忽然又換了一個語氣,變得有些柔弱、逆來順受:「我並沒有什麽要擺脫的。」


    紀驚蟄顯然也注意到了,邊走邊說:「什麽情況?」


    兩人又走了一陣,終於通過了那條長走廊,轉一個彎,進入地鐵站,也看清楚了那團喧譁的來源——


    事情似乎是一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引起的。


    一群地鐵地勤人員圍著他,勸的勸、攔的攔,而這個流浪漢大概神經有點問題,在人群中左搖右晃,大聲念誦著,時喜時嗔,神情陶醉。


    地勤領班擠到流浪漢麵前去:「這位先生,您不能在這裏鬧……」


    流浪漢看到他,眼睛一亮,作勢就要往他身上撲,同時口中說道:「我已經沒有別的地方好去了。我過時了。你知道什麽叫過時嗎?我的青春一去不復返了。」領班想甩開他,但他的力氣似乎出奇的大,領班完全不可抗衡,其他工作人員正要上去拉,流浪漢忽然又放開了領班,滑開一大步,原地轉了個圈,又滑回去,再次拉住了領班的手,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滿是鬍渣的臉上有真摯動人的表情,「而我——遇見了你。你說你需要個人。好,我也需要個人。為了你,我感謝上帝,因為你好像很文雅——好像是這個岩石般的世界的一道裂縫,我可以在此藏身!但是我大概要求得太多了!基費伯、斯坦利和肖已經在風箏的尾巴上拴上一隻鐵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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