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找人, 紀驚蟄蹲在轉角觀察斷裂的樓梯,斷口呈顆粒均勻的平麵,顯然是非自然力量造成的, 得出跟蔚遲一樣的結論:「上下樓的通道大概不能用。」


    「嗯。」蔚遲拿出手機,果然是信號和網絡都沒有,他抬起頭, 掃視圖書館四樓的空間, 道, 「這意味著,出口在所有樓層都能到的地方。」


    紀驚蟄:「跳進馬桶眼子逃生?」


    蔚遲嫌棄地看他一眼, 知道他在耍寶, 但其實也不全是胡說——廁所的確是每層樓都有的設施,水管也的確上下貫通連接著市政下水道。


    蔚遲:「先去廁所看看吧。」


    廁所顯而易見就是普通的廁所, 大概因為撥款足夠, 比其他地方的廁所要更豪華整潔一些。


    蔚遲在敲周圍的牆,看看有沒有空心的部分, 紀驚蟄則在研究馬桶和蹲坑的洞洞, 整了半天問蔚遲:「要不把坑卸了試試?」


    也不是一定不可以, 蔚遲走過去跟他一起看。


    這時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進來上廁所, 滿臉絡腮鬍,眼睛暴突, 很像94版《演義》中的張飛。


    完事後他去洗手, 大概是被這一係列事情搞得很煩躁, 於是手也洗得很煩躁。


    門口有個一直低頭拖地的清潔工老太太, 用方言小聲說了句:「別把水甩出來。」


    那「張飛」瞥她一眼,「嗤」了一聲,甩得更歡了,然後對著鏡子開始整理自己的油頭。


    下一秒,他的臉就與鏡麵來了個零距離無縫接觸。


    蔚遲嚇得往後一蹦,差點把紀驚蟄撞翻。


    ——那老太太用拖把的尾部敲擊了「張飛」的後腦勺,拖把杆是空心的,老太太動作也不大,輕描淡寫地一敲——直接把「張飛」的頭敲掉了!


    那拖把杆似乎帶著萬鈞之力,把那顆腦袋像一顆高爾夫球一樣敲離了固定它的脖子,狠狠拍在鏡麵上,紅白色的腦漿爆了一地一牆。


    他的臉嵌在鏡子裏,鏡麵以臉為中心緩緩裂開。


    又過了一會兒,「張飛」那高大的身軀才轟然倒下,撲在洗手台上,撞開了旁邊的水龍頭。


    幾個水龍頭開始一起出水,發出令人煩躁的流淌聲。


    老太太動作遲緩,彎腰去水桶裏洗抹布,不急不慢地洗夠十下,才緩緩直起身來,開始擦那些血和腦漿,還是用那種喑啞虛弱的聲音說:「我說別把水甩出來。」


    目擊了全場的紀驚蟄和蔚遲兩人呆若木雞,大氣也不敢出。


    老太太根本沒有看到他們似的,自顧自地收拾好了現場——那「張飛」身體太大,她一次性搬不走,就徒手給他肢解成了十多塊,裝進黑色塑膠袋裏拖走了。


    洗手台被打掃得煥然如新,根本看不出剛才發生過什麽,隻鏡麵還留著猙獰的破損。


    紀驚蟄吞了吞口水:「……咱們還是別卸了。」


    蔚遲擦擦額角的冷汗:「……嗯。」


    之後兩人又去了飲水間,也沒有發現什麽有用的線索。


    蔚遲把」別破壞圖書館設施、別妨礙工作人員工作」寫在紙上,回到大廳那邊,給蔚遠扔下去。


    蔚遠情緒低落,如喪考妣,吼著:「哥!我想跟你們待在一起!」吼著吼著還把自己吼哭了。


    又收到他哥的一張字條:安分一點。


    就像是在叮囑小朋友一樣,顯而易見是在敷衍他。


    他坐在原地又委頓了一會兒,不由地感到沮喪。


    又過了一會兒,上麵又掉下來一團紙,他展開一看,上麵寫了不少字,抬頭往上看,他哥沖他點點頭,就走了。


    他開始認真看那些字。


    他哥說了跨樓層通道的事、清潔工的事,大概怕他看不明白,完了還寫了「結論:」兩個大字加一個冒號,加粗畫圈:


    1.出口大概在每層樓都能到達的地方,去找


    2.離圖書館工作人員遠點


    3.別弄壞、弄髒設施


    蔚遠看完立即打雞血復活,爬起來拍拍屁股找線索去了。


    四樓。


    紀驚蟄在旁邊看完蔚遲的所有動作,道:「跟他說那麽清楚,不怕他亂來啊?」


    蔚遲斜他一眼:「亂來怎麽了?」


    紀驚蟄:「他那麽笨,別把自己玩死了。」


    蔚遲笑了一聲:「你不笨嗎?一模31?」


    紀驚蟄老臉一紅:「那是以前!」


    「人家還不是以前。」蔚遲聳聳肩,「而且蔚遠那小子挺靈的。」


    紀驚蟄一聽又不幹了:「我不靈嗎?」


    蔚遲簡直就鬧不明白他了:「你怎麽什麽都要攀比?」


    話分兩頭,蔚遠這邊打夠了雞血,人開始在一樓瞎晃。


    發現圖書館出不去、樓梯電梯也用不了以後,各樓層的人終於漸漸安靜下來。一樓大概有個喜歡組織的人士,正在號召一樓的人合力把電梯扳開,看看裏麵的人還有沒有救。


    蔚遠擠得有點靠前,人又高,當即要被抓成壯丁。他好歹記得他哥叮囑的不要破壞設施,電梯怎麽也算設施吧?登時臉也不要了,翹起一段蘭花指,扯著嗓子道:「哎呀不要吧~人家要怕死啦~」


    組織的那位大哥嘴角一抽,也沒有勉強他,另外叫了兩個人。


    最終五六個男的弄開了一台電梯,蔚遠站得很近,看了個清楚,整個人都不好了。


    電梯裏麵的場景可以說是駭人聽聞——說出去沒人信,隻有編成鬼故事獵奇的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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