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真適合做一個壞人。傅知寧夢回在宮裏的那段時日,不由得抖了一下。


    何生也被嚇著了:「送、送去礦上?」


    「不過是做苦力,別擔心,你年輕力壯,想來能用個三五年。」一旁的侍衛道。


    何生頓時慌了:「我不行我做不了……我夫人呢?你們再寬限我幾日,她定能送上贖金,求求你們再寬限幾日,她與徐將軍家的女兒交好,她肯定有法子弄到錢……」


    阿歡不自覺地咬住下唇,心裏一陣泛酸。


    「隻怕不行,她今日已經去過徐家,被人給趕出來了,」侍衛嗤了一聲,「不過點頭之交,也敢獅子大張口,當真是不知深淺。」


    這話也不知在說誰,阿歡頓時臉上火辣辣的,連徐如意都尷尬了,唯有傅知寧心裏暗罵百裏溪故意如此。


    何生聽到徐家不給錢,先是愣神說不可能,繼而突然罵了一句:「兩個賤蹄子!平日看著與楊歡如何交好,這時候倒是做起縮頭烏龜……」


    話沒說完,人被一腳踹翻在地,疼得頓時嘔出一口血來。


    百裏溪麵無表情:「毒啞了,扔出去。」


    傅知寧一聽就知道他是認真的,暗道一聲糟糕便要出去,結果下一瞬便聽到何生哭爹喊娘:「求老爺饒命,求老爺饒命……」


    阿歡終於坐不住了,掙脫傅知寧的手便往外沖,即將衝過屏風時,便聽到何生哭道:「我家夫人年方二十二,生得也算貌美,不如將她賣給老爺,求老爺放我自由身。」


    阿歡猛地停下腳步。


    屏風內的動靜,百裏溪聽得一清二楚,唇角勾起似有若無的弧度:「不過是個嫁過人的女子,我憑什麽要她?」


    「別、別看是嫁過人了,卻是賢惠得很,而且、而且……」何生這會兒為了自己性命,已經什麽都顧不上了,「而且還特別會伺候人,那滋味不比青樓的花娘差。」


    阿歡怔在原地,一個字也說不出,徐如意怒火中燒,當即就沖了出去,抄起椅子砸在何生身上。何生疼得驚叫一聲,看清來人後徹底愣住。


    「何生!你究竟還有沒有良心?!」


    她怒罵著便要再動手,屏風後的阿歡突然開口:「放了他。」


    徐如意一愣。


    「放了他,有什麽沖我來。」阿歡神色冷淡。


    屋裏瞬間靜了下來,何生愣神之後,趁眾人不注意趕緊往外跑。百裏溪掃了眼侍衛,便也出門了。


    廂房裏頓時隻剩下三人。


    靜了許久後,阿歡看向傅知寧:「做這一場戲,費了你不少功夫吧?」


    傅知寧靜靜與她對視。


    徐如意聽出不對,眉頭漸漸皺了起來:「阿歡,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能有什麽意思?」阿歡冷笑,「能給兩位大小姐提供點樂子,是我的榮幸。」


    徐如意頓時睜大了眼睛。


    「證明我是錯的,你們是對的,你們是不是還挺得意?覺得自己特別高尚,我該特別感激你們?」阿歡眼眶越來越紅,聲音也開始顫抖,「我不過是找你們借點錢,你們憑什麽這麽恐嚇我的丈夫,憑什麽將我自尊踩在腳下,你們憑什麽……」


    徐如意怔神:「你便是這樣想我們的?」


    「借你們的錢,我砸鍋賣鐵也會還,至於以後,便不再是朋友了。」阿歡說完,直接轉身就走。


    徐如意看著她的背影離開,也終於忍不住火氣:「不是就不是,日後恩斷義絕!」


    說完還是生氣,紅著眼嘟囔:「什麽人啊。」


    傅知寧安撫地拍拍她的背,帶著她往樓下走。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百裏溪獨自一人站在門外,身邊的侍衛已不見蹤影。聽到身後動靜,他轉過頭來,便看到傅知寧牽著徐如意一同出現。


    一看徐如意的表情,便知道發生了何事。


    傅知寧叫車夫先送徐如意回去,自己則和百裏溪一同慢悠悠往前走,走了好一段路後,才幽幽嘆了聲氣。


    「結果如你所料,為何還要嘆氣?」百裏溪麵色平靜,「人有親疏,她如今這般質疑你,將來她即便再相求,徐如意也不會再幫了。」


    「可是……」傅知寧隻說了兩個字,又覺得沒必要,到底還是閉嘴了。


    「可是你設此局,主要目的還是想讓她看清何生真麵目,能狠下心斷舍離,若是不能,才是絕了徐如意日後幫她的念想,」百裏溪代她說出未盡的話語,又道,「可是知寧,人不能總是什麽都想要。」


    傅知寧眼角一酸,抿著唇看向前方。


    百裏溪掃了她一眼,到底沒有再說什麽。


    傅知寧心情突然低落,接下來一整日都悶在屋裏,徐如意也好不到哪去,姐妹倆各自鬱悶,誰也沒有找誰。


    連續鬱悶了兩天,阿歡突然找上門了。


    聽說她來了,徐如意第一反應便是去找傅知寧:「要見你去見,反正我不見。」


    傅知寧嘆了聲氣:「行,我去看看她。」


    阿歡孤零零站在廳內,看見她後眼圈瞬間紅了:「對不起……」


    傅知寧定定看著她,許久之後問:「和離了?」


    「嗯,昨日一早便將和離書交到官府了。」她哽咽著,突然笑了出來。


    傅知寧也跟著笑:「那再過幾日,你便是自由身了。」


    「已經是自由身了,」阿歡輕呼一口氣,「昨日夜間他失足落水,淹死了,幸好我和離書交得早,不必為他守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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