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文不死心地跟在後麵:「你別睡了,他們就不在家,就我一個人,也太無聊了些,不如我帶你出門玩吧,去書社怎麽樣?我先前偷偷拿了你的墨寶去,驚艷了一大堆人,早就有人想結識……」


    話沒說完,傅知寧已經進了房間,砰地一聲將門關上了。


    傅知文幸好及時停下,這才沒被門板拍到鼻子。


    「你真不去啊?」他又問一句,屋裏無人應答,傅知文遺憾地離開了。


    耳邊終於清靜了,傅知寧躺在床上,輕輕呼出一口氣。說回屋睡覺,不過是為了躲開煩人的弟弟,她以為自己是睡不著的,可躺下了,嗅著房間裏熟悉的氣味,疲憊感便鋪天蓋地地席捲而來,她幾乎沒清醒太久,便墜入了黑漆漆香甜的夢境。


    別院伺候的丫鬟婆子都知道她的習性,發現她睡著後便沒有再去打擾,隻是將午膳溫在小廚房裏,打算等她醒了再端進去。


    傅知寧這一覺睡了太久,睜開眼睛時已經是傍晚時分,緊閉的窗子被晚霞染紅,屋子裏昏黃一片,有種被遺忘的空洞感。


    她靜靜看著窗子,直到肚子咕嚕作響才起床。


    「小姐,您可算醒了,」蓮兒抱著花從外頭進來時,便看到她已經穿戴好了,「餓壞了吧,奴婢這就去給您端飯。」


    說著話,她將花枝插進花瓶,手腳麻利地往外走去。


    這樣的場景似乎發生過很多次,傅知寧有種久違的安寧,輕笑一聲跟了過去,在院子裏就著漫天晚霞用了一餐。


    日子好像在飽餐一頓後,又變回了原來的模樣,日出月落,清晨夜露,才過去短短三五天,宮裏的那些日子便仿佛已經徹底消失。


    傅知文纏了傅知寧好幾日,非要帶她去書社認識他的朋友。傅知寧被纏得無法,加上過段時間就要離開京都,也不知何時才會回來,最終還是心軟答應了。


    一看到她點頭,傅知文頓時高興了,當即就要帶她出門,可惜姐弟倆剛走到家門口,就遇到了急匆匆回來的傅通。


    「你們兩個要去哪?」傅通一看傅知寧頭上的帷帽,頓時皺起眉頭。


    他最不喜歡自己和讀書人混在一起,傅知文自然不敢說實話:「……帶姐姐去賞花。」


    傅知寧隔著薄紗,悠悠看了他一眼。


    傅知文理直氣壯地撒謊:「姐姐好幾天沒出門了,我帶她出去透透氣不行嗎?」


    「明日再去。」傅通皺眉。


    傅知文頓時急了:「為什麽?」


    「你姐有事,你要去就自己去,別拉著她。」傅通不悅道。


    傅知文更不高興了,正要跟他理論,就聽到傅知寧幽幽開口:「既然有事,就先不去了。」


    傅知文:「……」


    「別這麽看我,我也不想的,」傅知寧一時心軟答應去書社,可沒等出門就有點後悔了,這會兒剛好被攔下,她頓時得了便宜又賣乖,「還是要聽爹的話。」


    「你什麽時候有你姐姐一半聽話就好了!」傅通跟著教訓。


    傅知文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頓時一臉悲憤:「你們都是騙子!」


    說罷,便不高興地回屋去了。


    傅知寧看著他氣憤的背影,沒忍住笑了一聲,這才扭頭問傅通:「對了爹,什麽事啊?」


    「也沒什麽,隻是聖上召見東山寺高僧,得知你們抄寫的經文已上達天聽,所以完發現她沒跟過來,頓時回頭看去,「傻站著幹什麽,還不趕緊換身衣裳,待會兒百裏溪一時高興又賞了些東西來,你作為被賞的人,自然是要等著領旨謝恩,」傅通一邊往院裏走一邊說,說可就來了。」


    傅知寧:「……」


    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什麽叫不信不義者必遭天譴,傅知寧如今算是知道了。早知是這事兒,她剛才就算是翻牆,也要跟著傅知文離開才是。


    「快點啊。」傅通催促。


    傅知寧長嘆一聲,喪眉搭眼地回屋更衣去了。


    這次參與抄經的一共十人,按照家中父兄長輩的官職從高到低依次領賞,傅家是倒數第二家,等百裏溪到來時,已經是晌午時分了。


    成箱的賞賜送進門,傅知寧一邊提醒自己千萬不可露出馬腳,一邊跟在傅通身後跪下,待謝恩之後,便低著頭站到一邊,扮演一個規矩懂禮的大家小姐。


    「辛苦掌印跑一趟了,掌印用些茶水吧。」雖然過去做了幾十年鄰居,可傅通卻不敢將他當成從前那個小輩看,更不敢不自量力地給賞錢。


    傅知寧更不敢了,所以默默站在旁邊裝死,同時慶幸自己平日就很怕他,這會兒就算不說話也不會突兀。


    可惜總有人來找她麻煩——


    「知寧,愣著做什麽,還不快給掌印奉茶。」傅通虎著臉道。


    他話音剛落,傅知寧便感覺到某人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是。」她低著頭倒了杯茶,小心翼翼奉到百裏溪麵前。


    百裏溪看了一眼冒著白煙的茶,將杯子從她手中接過:「多謝傅小姐。」


    指尖碰觸,如一道小小的電流,激得傅知寧輕輕一顫,腦海頓時浮現一些不該出現的旖旎畫麵。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有多少個夜晚與他共度。


    恐懼之餘,又多一分侷促和尷尬,好在她很快掩飾過去了。


    百裏溪接過杯子卻沒有喝,而是隨手放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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