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寒玨站定,看著街邊牆角長出的一朵小黃花,花瓣濕漉漉的,垂頭喪腦看起來懨懨的,但幸運的是還沒有在這場大雨中打散。


    耳邊傳來一男聲,「洛將軍,這邊有請。」


    洛寒玨收起傘,抖落開傘麵的雨水,默不作聲繼續跟上不遠處男人的步伐。


    她獨步走入一間幽府。


    被人引入內室,室內莫名的昏暗,但雨水的陰冷像是沒有感染到裏邊的任何一處,反而倒是暖烘烘的。但洛寒玨眸中的寒意沒有收斂半分。


    氣氛沉默著,洛寒玨看著前方,思緒飛快。


    主位上有一個人。


    也是這人先開了口:


    「將軍……,這麽多次了,可終於是把你盼來了。」


    洛寒玨淡漠:「三番五次的邀約,如此盛情,再不來,不就是拂了你的麵子嗎?」


    「嗬——」男人輕笑一聲。


    「你這歲數不大的,說話脾性倒是一點都沒差,這針尖對麥芒的,難不成洛家人都這副逆骨不成?」男人估計剛睡醒,聲線嘶啞,偏偏又帶著一點揶揄的打趣。


    可洛寒玨不覺得有趣,她抬眼,冷冰銳利的氣勢往那人身上倒去,「所以呢?」


    「不高興了?」男人輕哼,口吻還是笑意不減,「對,屬你這個脾氣的現在的那些洛家人哪有一個能比得上你的。都是一群酒囊飯桶罷了。」


    洛寒玨眉眼不為所動,她緩緩閉上眼,再睜眼後,眼中的寒意歸為一片虛無。


    「所以,你如果是為了這些事情和我見麵的話,那已經可以結束了。」


    「於令宜。」


    暗色消褪,那張陰柔的臉伴著嘶嘶作響的蛇鈴聲,完全地,顯露在點起的燈燭下。


    ——————


    小劇場一:


    林顯扒著牆角默默地為自家將軍加油打氣:快上啊,別慫啊,你爹當年快沒這麽含蓄,在你這個年紀安夫人都懷上你了,加油啊!


    淺椿站在林顯的身後,臉上露出深藏功與名的笑容,慢慢地從劍鞘中拔出劍刃……


    小劇場二:


    很久以後,溫言知道了實情,溫子薄無奈地攤著手:不是哥不幫你,是哥實在幫不了你啊,妹啊,反抗不了就躺下享受吧。


    溫言咬牙切齒地擠出幾個字:那還真是謝謝你啊,我的好大哥。


    第26章


    宮外邊的天空早已夜色漫天了。應該是剛下過雨的緣故,空氣也比白日清新得多。


    溫言胸膛微微起伏,雨露的濕潤沁入心腑,她站在巨大的宮牆底下緩緩換了一口氣。朱色金漆的獸首巨門都沒壓住溫言臉上的輕鬆氣色。顯而易見地給她那張漂亮張揚的小臉增添了幾分亮色。


    今晚就去後麵散散步了。溫言想得好,稍稍吐納了兩個來回,少女就攏著袖袍慢悠悠走向一個方向,應該有人已經等候已久了。


    宮牆角落處。


    那兒有一乘古樸低調的車馬。


    等她慢慢走近,看清角落裏的全貌,溫言肉眼可見的輕鬆的身影都停滯了一瞬。她看著眼前的東西,已經不想去壓抑眼皮的抽動了。


    溫言想,怪不得她剛才眼皮跳得這麽厲害……


    誰能想,這專門接安王殿下的車馬安置得如此低調了,不,也許低調一詞都襯不上她這好下屬的良苦用心。


    ——「灰敗落魄」。


    這是溫言能找出的最好形容詞了。


    灰濛的車廂外表和倚在車架邊上的車夫幾乎和暗色融為一體,溫言都不準備追究了。可她漂亮的眼珠看向最前麵的時候,溫言還是忍不住了。


    她問得咬牙切齒,「柳靛,怎麽是你來了?」


    車夫早就站得筆直,「有幾處地方需要柳青去檢查,所以我就替了她先來了。」男人看清溫言臉色的僵硬,小心詢問:「殿下,是有哪處不妥嗎?」


    溫言:「你自己難不成察覺不出來嗎?不妥的,地方。」少女特意著重了幾個字眼。


    這個向來細心沉穩的男人臉上是真的實打實的困惑。


    溫言指著最前端,「你就不覺得應該呆在那裏的,是別的什麽嗎?」


    應景的,那兩隻熱氣澎湃的生物順勢打了一個響鼻。


    男人的表情依舊是困惑。


    少女又是一句咬牙切齒:「你是沒見過王權出行時候帶什麽引車的嗎?這兩隻東西你別告訴我,你是識不清騾子和馬的區別,還是說你這段時間和柳青那傢夥混久了,也開始不正常了?」


    柳靛扯著自己的嘴角,解釋道是因為今天的馬廄裏的馬都被世子借走了,所以隻剩下後廚那邊的那些騾子了。


    溫言深吸一口氣,「你,再說一遍。」


    暗衛又看了一眼主子,盡量用沉穩的口吻敘述了這個驚天到虛假的藉口,殊不知發掘了自己下屬莫名巧妙的一處遲鈍,這才是給了溫言最後一擊的罪魁禍首。


    溫言拳頭捏得死緊,完美的麵具上終於裂出一條縫隙。


    溫永寧,這個該死的傢夥,到底又抽了什麽瘋啊。她確實是說過馬廄裏的馬可以共通,可他這把馬全部都調走,這傢夥又想幹啥?


    她看著那兩匹「駿馬」,不說別的,一看就是主人家富貴,油水足得皮毛都華亮得不止一點。看到溫言看過來,溫順地把頭湊到溫言的手下,一幅縱君任意撫摸鬃毛的樣子。


    溫言是看得牙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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