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山海一走出醫生辦公室就看見了常蘇,他條件反射將手裏的診斷報告藏到了身後——


    十分鍾後,兩人坐在了醫院草坪的長椅上。


    終末期心力衰竭。


    常蘇將診療報告還給覃山海,覃山海不緊不慢將診療報告收了起來。


    兩人默默坐著,許久常蘇說道:「大先生,這個病也不是無藥可醫,可以做心髒移植手術的,手術後大部分的人都可以繼續存活十幾年,甚至有人可以活到三十年。」


    假如不做心髒移植,存活時間不足一年。


    相比短暫的一年,十幾年乃至三十年,太有誘惑力了。


    隻有在近距離麵對死亡的時候,一個人才知道自己多貪生怕死。


    「常蘇,我沒有在等死,我在積極配合醫生治療,我也想多活幾年,活得越長越好……」


    覃山海聲音有些滄桑,眼裏升起淚花,他的兒子願意和他說話了,而且和他說的話越來越多了,還有他的夢瑤,如果他活著,他就可以再去看看夢瑤,雖然他不會再和夢瑤在一起了,但是能再去看看她,哪怕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但是找到願意捐助並且可以配型成功的心髒供體,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覃山海充滿無力與悲傷,但又帶著希望。


    所以他在等,等待那顆有緣的心髒,不知道他等來的會是希望,還是死亡。


    「常蘇,可以幫我保密嗎?不要告訴小津。」


    覃山海扭頭看著常蘇,眼裏帶著乞求,那是一個父親無助的愛,常蘇太沉重了,他想哭,但是作為一名頂天立地的男人,他不能對著一個病人哭。


    「好。」常蘇笑著答應了覃山海。


    陪著覃山海走回病房的路上,常蘇在心裏想著,接下來他要用各種方式提醒小先生,不可以再惹大先生生氣了,一個心髒不好的人不能生氣,因為隨時可能死去。


    常蘇知道小先生雖然表麵上處處和大先生唱反調,但是在小先生心裏,他很愛大先生,小先生是一個那麽看重親情的人,不然也不會對並沒有養育過他一天的生母有著那麽深的依戀。


    走到病房外,覃山海回頭給了常蘇一個振作的笑容,示意他要笑。


    常蘇扯了扯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


    他真的不會演戲,演戲真的太難了。


    不知為何,此刻常蘇突然想到蕭占,想到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想到他演員的職業,莫名對他有了敬意。


    兩人堆著滿臉假笑推開病房門,旋即愣住。


    病床上沒有覃小津,整個病房都沒有覃小津。


    人呢?


    覃山海和常蘇麵麵相覷。


    ……


    ……


    白荷「啊」地一聲停下了打字的動作,鍵盤上有一顆鍵脫落出來。


    那是個字母「j」。


    白荷拿起那顆鍵,心頭有不安的感覺。


    這是覃小津送她的電腦,鍵盤的質量也這麽不好的嗎?


    偏偏壞掉的還是個「j」。


    「j」,津,小津。


    白荷按了按心口,那裏有不祥的預感。


    白荷拿起手機給覃小津打電話,國際長途很快接通,覃山海撿起病床上覃小津的手機,看著手機屏幕上白荷兩個字以及一串號碼,他沒有接,而是看向常蘇問道:「手機也沒有帶,小津會去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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