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碗毒雞湯說,嫁給一個對你死纏爛打的人,通常婚姻都不會幸福,因為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能夠死纏爛打而不願知難而退,多半是個偏執狂。


    劉崢嶸就是個偏執狂。


    他從初中時代就開始暗戀白荷,會把班上喜歡白荷的男同學約出來打架,然而在麵對白荷的時候他是自卑的,身為一名學渣,他仰視著學業優異又漂亮的白荷,在心裏暗暗發誓,有朝一日一定要讓白荷成為劉太太。


    白荷讀了高中上了大學,劉崢嶸卻早早輟學外出打工,哪怕生活沒有了交集,他的內心也從未停止過一刻覬覦白荷。


    在一次初中同學聚會上,劉崢嶸再次重逢了白荷,並得到了白荷的手機號,自此開始堅持不懈的騷擾,電話打多了,白荷不再接聽,他就改用簡訊表白,不管白荷是不是把他的電話拉黑了,總之他要傾訴。


    他會借用旁人的手機打給白荷,隻要白荷一接聽,他就情話綿綿傾訴衷腸,白荷不再接聽任何陌生來電了,他就給昔日的初中同學打電話,一個一個打,傾訴自己對白荷的愛戀,以至每個初中同學,以至整個燕子莊,人們都知道劉崢嶸喜歡白荷。


    白荷不甚其擾還能冷處理秉持修養,明月就沒有那麽好說話了。


    明月會逮到一切機會羞辱劉崢嶸,堅決表示不可能讓白荷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在白荷麵前,明月更是惡言惡語,認為是白荷的不自愛才會吸引來劉崢嶸這種牛鬼蛇神。


    每當劉崢嶸在明月女士跟前晃過時,明月就會把氣撒在白荷身上,罵她如果嫁給這種人就是丟了白家的臉,是瞧不起弟弟白描,明月認為要麽是喪偶、離異的官員或富商,要麽是官二代富二代,才配做白描的姐夫。


    在明月心目中,女兒的婚姻無關女兒的終身幸福,關係的是兒子的臉麵。


    這讓白荷產生了極強的逆反心理。


    如果劉崢嶸不是明月極力否定的那個人,或許白荷就不會想要嫁給他吧?


    隻是白荷沒想到的是,她原想自己破釜沉舟之舉能夠讓命運給明月女士甩一個大耳刮子,沒有料到命運甩了明月女士大耳刮子的同時,更甩了她一個大耳刮子。


    不管明月厭惡劉崢嶸的初衷是什麽,事實都證明明月女士眼光獨到,劉崢嶸不是個良人。


    嫁給劉崢嶸後,白荷才發現劉崢嶸竟然有那麽多前女友,這些前女友騷擾譏諷白荷,仿佛劉崢嶸是什麽稀世之寶被白荷奪走了。


    原來她一度被感動到的劉崢嶸的癡情,真實情況是他一邊不停交著女朋友,一邊不停向她表白,向全世界宣示他愛她。


    為什麽不能嫁給一個曾對你死纏爛打的偏執狂呢?因為他在求而不得時受到了多少委屈,在得到你後就會有多少報復。


    長期不能入明月女士的眼,長期得不到白荷的青睞,這些早就讓劉崢嶸的內心扭曲了。


    和白荷結婚後,他就要求白荷和明月女士一刀兩斷。


    明月女士那麽討厭,斷就斷吧!


    與娘家做了切割的白荷並沒有換來劉崢嶸的憐惜,相反,他肆無忌憚欺負著她,因為她是一個沒有娘家蔭蔽的外嫁女,她像無根的浮萍,狂風要將她吹向哪裏她除了慌亂飄零,別無他法。


    每當劉崢嶸喝醉了,就開始耍酒瘋毆打白荷,質問她當年為什麽看不上他,要讓他遭受單戀的痛苦;每當他喝醉了就會憶起明月女士帶給他的屈辱,他失去的男性的自尊隻有依靠毆打白荷才能找回一些;每當狐朋狗友羨慕他娶了夢中情人,夢中情人是個漂亮的女大學生,他回家後必打白荷出氣,他說他受到了所有人的嘲笑,大家嘲笑他配不上白荷,他質問白荷為什麽他配不上,他明明比她強那麽多,他將她打倒在地,她絲毫反抗的能力都沒有,他這麽強,為什麽大家還要嘲笑他配不上……


    劉崢嶸有一千個毆打白荷的理由,打完了他又開始懺悔賠罪,他抱著白荷哭泣,痛苦表示自己好愛白荷,害怕失去她……


    白荷發現她在劉崢嶸的拳頭與精神雙重折磨裏早就喪失了獨立的人格,她已經失去了娘家人,她隻有劉崢嶸了,她的丈夫,再苦再難,哪怕跪著也要將自己選擇的道路走完。


    一個男人他有無數種控製你的方式,除了拳頭,語言的暴力,還有性。


    懷孕的日子,白荷覺得自己已經成了劉崢嶸的奴隸。


    她每天期待著劉崢嶸從工廠裏早點下班回家,又害怕著劉崢嶸回來,因為劉崢嶸總是喝得醉醺醺歸家,少不得要一頓打鬧。


    不但在家裏鬧,還要出去鬧。


    劉崢嶸喝醉了就會和人起爭執,有一次他的衣服都被人撕破了,哭著跑回家拿了菜刀別在腰上就跑出門去,大腹便便的白荷披星戴月上街尋找——


    白荷不明白這樣一個品行極度不端的男人,自己是怎麽還願意跟他做夫妻並生兒育女的?難道隻是為了賭明月一口氣嗎?


    明月不看好他們的婚姻,所以哪怕這婚姻已經千瘡百孔,她還要咬牙堅持不離婚,隻為了不讓明月嘲笑?


    為了不讓明月嘲笑,她竟然去扶持一個壓根扶不起來的阿鬥,他說要做生意要她去籌措資金,她就幫他四處舉債,誰知他不但不是做生意的料,還是個賭徒。


    為了不讓明月嘲笑,她替他填補一個又一個爛窟窿,最終讓自己背負上巨額債務,如果不是因為浪花來了,她成了一個女兒的母親,她不想浪花再遭受浪的擔驚受怕的童年,才終於下定決心要和這烏龍的婚姻做一個了斷。


    白荷不知道那些日子到底是怎麽過來的,仿佛是做了一場漫長的噩夢,能寄情的隻有文字。還好有寫作和子女這兩樣寶貴的東西支撐著她活下來,不至於死去。


    「爸媽,我開了一夜的車,現在好餓啊!」覃小津的聲音拉回了白荷沉重的思緒。


    她抬頭看見覃小津暖暖的笑容,看見明月和白如新都有些慌亂地起身往院子裏沖,明月嘴裏說著:「如新,你去菜地摘菜,我去撿幾個土雞蛋。」


    白如新說道:「我還是去殺頭土雞!」


    一切那麽地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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