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勝英,那可是我唯一的男學生,你能不能盼我點好?」


    金靜同她姐姐說話的時候,圓臉上嘴角誇張地撇著,伶俐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


    陌生人看見她,打死也想不到她是彈古箏的,她和人們印象中彈古箏的女子溫柔如水優雅似仙女的形象八竿子打不著邊。


    乍一看,就覺得她是個演喜劇的,每一個神情都充滿喜感。


    金靜的姐姐金勝英,雖然比金靜大了幾歲,可是通常情況下卻都被金靜管著,她說一句話,金靜都能懟她十句。


    久而久之,在這家「金耳朵」古箏琴行裏,箏童家長們對姐妹倆形成的刻板印象就是:姐姐金勝英敦厚老實,且有些懦弱;妹妹金靜聰明能幹,風風火火,但又太過強勢。


    實際情況也的確如此,這家「金耳朵」古箏琴行是由妹妹金靜做主的,姐姐金勝英就是給妹妹打工的。


    身為老闆的金靜對員工金勝英恨鐵不成鋼,無論是金勝英的古箏教學水平,還是她與家長的相處,金靜常都操碎了心,然而所有的關心在張開嘴的那一刻全變成指責。


    金靜對金勝英的指手畫腳與斥責已經叫人習以為常,在這家自家開的古箏琴行裏,姐妹倆的地位本來就是不對等的,然而有一件事卻讓金勝英在金靜跟前尋到了平等地位:那就是終身大事!


    關於當剩女,金勝英比金靜資深了好幾年。


    關於恨嫁,姐妹倆是誰也不讓誰。


    所以,此刻聽見金靜的抱怨,金勝英沒有退怯,而是說道:「男學生而已,又不是男朋友,走了就走了唄。」


    「金勝英,你教了這麽多年古箏收到過一個男學生沒?」金靜反問。


    金勝英一臉慫樣:她連女學生都留不住,如果不是金靜,這家古箏琴行的學生早就跑光了。


    這也是金靜教訓她的本錢。


    見金勝英識相地閉嘴,金靜伶俐的眼睛翻出一個白眼,帶著矯情和自負,說道:「我古箏教得那麽好,我的古箏教學水平就和那些古箏大師是一個水準的,我教了這麽多年古箏,才收到這麽一個男學生,從幼兒園就開始跟我學古箏了,我教了他三年,就算是一隻小貓小狗教了三年那也是有感情的咯,突然就失蹤了,我心裏能不難過?雖然我每年賺很多錢,但我也是個重感情的人咯!」


    金勝英小聲道:「我覺得你這麽重感情主要是因為沒有男朋友。如果你有男朋友,你對你的男學生就不會這麽有感情。」


    紮心了。


    金靜瞪著金勝英想要發作,但忍住了。


    在男朋友這個話題上,她和金勝英是平等的。


    「金勝英,你說我這個男學生他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啊?你說,他家困難,我就不收他的學費,他家困難,我就把我的錢借給他家,為什麽他不但不學古箏了,連學都不去上了?我去他學校找過他,他這學期開學到現在壓根兒就沒去過學校。」


    金靜說著,整個人倒進金勝英懷裏,苦悶的情緒爬了滿臉。


    一向強勢的妹妹也有這樣依賴她的時候,這讓金勝英心裏非常感動。


    她伸出手抱住金靜,拍著她的頭,安慰道:「他一個小學二年級的學生沒去學校的話,一定是被家長帶走咯!說不定就是為了逃避你的債務,所以躲起來了。」


    金勝英的猜測讓金靜一下來了精神:「這麽說,我應該去街上貼一些告示,告訴他們,我找他們不是為了追債,而是希望他不要斷了古箏課,業精於勤荒於嬉,貴在堅持,千萬不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他都這麽久沒有來上古箏課了,我以前教他的,早就還給我了吧……」


    金勝英:「……」


    對男朋友的執念,她們是一樣的;對男學生的執念,她和金靜比起來自嘆弗如。


    ……………………………………


    酒店頂層陽台。


    白荷摸著那把古箏愛不釋手,這哪裏是摸著一台琴,分明是摸著一疊錢啊!


    「其實,我可以把這台古箏送給你。」覃小津說道。


    白荷不貪小便宜,但此刻還是從眼睛裏冒出了星星。


    這台古箏價值好幾萬,可不是小便宜。


    「不過有個條件。」


    覃小津的話令白荷嘴角一抽:她就知道他不是盞省油的燈。


    不過,白荷還是抑製不住內心裏的渴望,問道:「什麽條件?」


    「寫一百遍我的名字。」覃小津麵無表情看著白荷。


    和覃小津波瀾不興的麵孔形成對比的,是白荷精彩的內心活動。


    「向小姐居然會覺得覃小津有名,名氣嘛在我看來根本就沒有!」


    「作為一名資深的箏童家長,我從來都沒有聽過古箏界還有一個叫覃小津的古箏演奏家!」


    「連我都沒有聽過,全國人民就更不知道他是哪根蔥了!」


    那些在向清跟前大放過的厥詞此刻又在她的耳邊迴響了一遍,白荷覺得尷尬極了。


    覃小津麵上倒是看不出什麽不滿,他甚至唇角勾出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燦爛的笑容來。


    「寫一百遍『覃小津』的名字,白小姐這輩子應該再也不會不認識我了吧?」


    覃小津說這句話時欠揍的表情已經在白荷跟前晃了一整天了,每次跳出來,白荷都用手中的筆去戳空氣中那張欠揍的臉,戳了不下一千次,終於,一百個「覃小津」的名字躍然紙上。


    白荷捧著那一疊寫滿「覃小津」大名的稿紙從飯桌上站起來,走向覃小津的房間。


    「覃先生,我寫完了,可以交作業了。」白荷在門外說道。


    「進來。」覃小津的聲音淡淡地從房內傳出來。


    白荷推門而入,將那疊稿紙呈過去,笑容可掬說道:「覃先生,我寫好了。」


    覃小津接過去看了一眼,就丟在一邊:「我不滿意,重寫。」


    這種刁難人的套路,白荷覺得已經是用爛了的老梗了。


    她也不生氣,依舊笑容燦爛,說道:「覃先生,你隻說寫一百遍你的名字,並沒有說一定要讓你滿意啊。」


    「你可以證明,我沒有說過這句話嗎?」


    覃小津一本正經耍無賴的樣子讓白荷罵了句:「無恥!」


    「白小姐就這麽小瞧『無恥』兩個字?真正的無恥不應該是這樣的嗎?」


    覃小津說著上前一步,伸手托住白荷的腰,就要低下頭來。


    頂層陽台上伴著月季花香的一吻封緘還令她心有餘悸。


    吻一次就缺氧,再吻一次豈不要窒息?


    在覃小津的唇湊下來之前,白荷及時伸手擋住了他,嘴裏嚷道:「無恥啊!」


    隨著白荷一聲喊,覃家別墅婚禮現場的嘉賓們全都愣住了:但見新人行禮的舞台上,穿著一襲曼妙婚紗的新娘正伸手擋著新郎,阻止了他就要落下來的吻。


    一旁,正在走流程的婚禮司儀莫名有些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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