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哥哥有錢。」


    「唔。」程幻舟抬起眼,不置可否地應了應。


    他心情很糟,打得極凶,處於一種富有攻擊性的狀態,純粹隻為了發泄,絲毫沒有禮讓的意思。


    桌對麵美艷的omega臉色越來越差。


    他混跡於各大賭場,遇見的大部分alpha都表現得衣冠楚楚,不論背地裏思想多麽齷齪,至少表麵上看起來頗有紳士風度。


    許是因為一直輸,因或看透了程幻舟根本沒有釣他的意思,omega將目標轉向了旁邊看起來更好說話的杜盡深。


    「哥哥。」他軟軟地沖杜盡深叫了一聲,眨眨眼:「你隻在邊上看嗎?不陪我玩一下?」


    程幻舟頓了頓,那張一直木著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略顯勉強,倉促的神色。


    杜盡深讀出程幻舟的表情,含笑道:「可以走了?」


    最後算了算,程幻舟竟還贏了不少散鈔。


    不過他們玩得不大,頂多也就是一頓飯錢罷了。


    剛從地下賭城出來,一個黑影從兩人身旁略過。


    程幻舟當即意識到不妙,掏了一下不知何時拉鏈敞開的背包。


    「杜盡深,我們錢包呢?」


    第41章 一生


    杜盡深立即報了警。


    而程幻舟朝著那個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程幻舟!」


    杜盡深沒來得及阻止他,身邊的人已經竄了出去,杜盡深顧不得其他,趕緊跟上,想告訴他這樣的行為很危險。


    那一剎那,他腦中第一反應閃過的竟全是不好的猜測,萬一偷竊他們的人是強盜、劫匪呢?萬一對方有刀、持槍呢?


    不管多少錢,丟就丟了,他隻想要程幻舟平安。


    然而程幻舟卻異常著急,就好像不見的不僅僅隻是一個錢包。


    晚上的中央城區熙熙攘攘、程幻舟擦過洶湧的人潮,鑽進地鐵站。


    正好迎來一班到站的地鐵,他逆行在太多下車的乘客之中,被撞了好幾下。


    那個他一直緊盯著的小偷在來來往往的人流中早就不見了蹤影。


    程幻舟倒退幾步,喘著氣,仍在盲目地四下搜尋著。


    隨即,跟上來的杜盡深從後一把拽住他,程幻舟被拉緊,後背撞到杜盡深的胸膛。


    「你太衝動了。」杜盡深用一種壓抑的,想要責備卻最終又放緩下來的聲音說,「程幻舟,我一不看著你,你就要惹事是不是?」


    「下次不能這麽衝動知不知道?」


    程幻舟沒應答,胸口在劇烈的奔跑後仍在一下一下地起伏著。


    他閉上眼,又睜開,好像還在尋覓找他們倆丟失的錢包,亦或者,說服自己東西找不回來了這件事。


    他發現他長到二十多歲,仍接受不了這樣尤其讓他感受到自己無力的場麵。


    小到丟失一樣物件,大到喪失與一個人的聯繫。


    就在他已經完全失望之時,視線捕捉到兩隻黑色的錢夾躺在角落站台骯髒的地麵上。


    程幻舟快步過去將東西拾起來。


    他們兩人的皮夾外頭被過路人踩了,留下幾腳泥印,裏麵的現金被洗劫一空,好在銀行卡、身份證件之類倒全部還在。


    柳暗花明,倒也算是幸運。


    「之前我有個同學也是這樣。」杜盡深說,「被偷後小偷見裏麵沒多少錢,就又還給他了。」


    「沒想到給我們也遇上了一次。」


    程幻舟輕輕舒了口氣。


    他過了會兒才說:「我以為肯定找不回來了。」


    杜盡深道:「可能是小偷把現金拿走以後發現我們是外國人,所以又還回來了吧。」


    程幻舟嗤笑了一聲。


    這整件事就跟一些黑客團體自稱不會入侵醫院和慈善機構、奉行某種混沌的道德準則一樣令人哭笑不得。


    杜盡深安慰道:「還好,沒事了。」


    程幻舟這才平靜下來,剛要收回的手卻在此時猝不及防地被杜盡深攥緊,杜盡深從他手裏奪走了那隻剛剛失而復得的錢包。


    杜盡深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程幻舟:「你剛才為什麽這麽著急?」


    程幻舟睜大眼,下意識地去搶奪。


    而杜盡深已經把他保護很好的秘密打開了——


    一來一回間,錢包的夾縫裏掉出一張一寸大小的照片。


    杜盡深也沒料到。


    程幻舟表現得那麽反常,他以為是丟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才令他如此緊張,自然而然地產生了些不愉快的聯想。


    比如裏麵是不是藏著程幻舟某個地下戀人送給他的定情信物。


    杜盡深低頭,靜靜地看著那張滑落的,已經老舊的、泛黃的照片。


    照片上麵的不是任何別人,正是杜盡深自己。


    是十六歲時的他。


    杜盡深彎腰撿起了那張小小的紙片,感到一絲難以形容的詫異。


    「你什麽時候藏的?」


    程幻舟臉色煞白,手指在身後擰成一團。


    他沒說話,一直沉默著。


    杜盡深端詳著那張照片,逐漸產生些微弱的印象。


    這張照片拍得好,但不巧底片早已丟了,因此也沒法多印,他父母那兒都各有一份,至今出入仍會帶在身上,因為別有些紀念意義。


    拖父母的福,他十六時被邀請參加某個國際頒獎典禮的嘉賓,第一次穿西裝,辦簽證前還被帶去剪了一下頭髮、修過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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