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握住了她的手,對她說:「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哪怕不能成為劍士,也能夠在其他方麵做出努力。


    蝶屋的隊員們是負責照顧受傷的劍士們,讓大家能夠以更好地狀態進行戰鬥的存在。


    「所以完全不必過於執著。」


    誠然這樣的話對她而言大抵沒有太大的作用,甚至有可能會讓人產生一種——站在高處的人,輕飄飄地對在泥沼中掙紮的人進行勸告……


    於是產生相反的效果。


    但我還是說出口了。


    因為覺得,她大抵是需要這樣一句話的。


    明明已經付出了足夠的努力,卻無法對自己渴望的結果產生任何作用,這時候所產生的,不僅僅是失敗的痛苦,更是對無能的自己的自責。


    哪怕……她已經已經付出了足夠多的東西。


    「你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人並非全能,所以不必將一切責任擔負於自己身上。」


    聞言小姑娘愣了一下,眸子裏似乎閃爍起什麽亮晶晶的東西,她用衣袖用力擦了擦眼睛,睜大了雙眸對我說:「那明天您還吃點心嗎?」


    我想了想,搖了搖頭。


    「不用了。」


    聽到這話,她的眼神瞬間暗淡下去,耷拉著腦袋就像蔫掉的花瓣一樣無精打采。


    見此我補充了一句,「等我過幾天完成任務回來,再一起吃點心吧。」


    等我再看她時,看到的便又是那張笑容燦爛的麵孔。


    大抵是莫名回想起這種事情花費了太長的時間,以至於風柱和炎柱都開始討論起應該誰先和我切磋。


    我回過神來聽到的便是他們玩笑般爭執的聲音,說著要當我的第一個對手。


    正欲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一直沉默著的嚴勝卻看向了我的方向,與我對上了視線。


    「不如,先和我切磋吧。」


    這句話響起的瞬間,簷廊上的大家聲音倏然安靜下來,視線齊齊落在發出聲音的人身上。


    是繼國嚴勝。


    聞言我也愣了一下,但未能猜測出他的想法。


    繼國嚴勝和繼國緣一都是很安靜的人,但他們之間的安靜卻截然不同,緣一與其說是安靜,倒不如說是根本無法融入進熱鬧的氛圍,所以才時常一個人獨處。


    但嚴勝卻能夠極快地融入到新環境中,並且與那些人和睦相處。


    甚至比起更早進入鬼殺隊,教會了其他劍士們呼吸法的緣一,嚴勝與其他柱之間的關係反而更加要好。


    我點頭同意了。


    沒有使用日輪刀,用的隻是普通的木刀,在呼吸法的作用下,哪怕是普通的木刀也能發揮出數十倍的作用。


    我的情況其實和其他柱不太一樣。


    我見過其他柱練習呼吸法時的景象,幾乎與人般大小相仿的葫蘆,他們能一口氣將其吹至破裂——這是呼吸法的基礎,其他人是這樣告知我的。


    但是……


    那時的我看著手中隻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葫蘆,卻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我在思考把它嚇破的可能性。


    隻是開玩笑而已。我做不到。


    稍微嚐試了一下便能清楚地意識到自己與他們的差距,對那些柱而言輕而易舉的事情,放在我身上卻會變得無比艱難。


    正如其他柱也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理解,為什麽以我這樣的身體狀況竟然也可以熟練使用呼吸法並藉此進行戰鬥。


    「因為我看到了。」


    那時候,我是這樣回答他們的。


    我並非是理解或是領悟了什麽,也沒有什麽超出常人理解的能力,我隻是……


    重複了他們所做的事情。


    不論是昔日在城主府第一次見到水柱使用的水之呼吸,還是在後來,加入了鬼殺隊之後,坐在簷廊上看到的其他人使用的其他呼吸法,我都隻是因為看到了,所以重複了他們的一舉一動。


    我說不出原理,也無法解釋為何能做到這樣的模仿。


    「大抵這就是所謂的天賦吧。」


    那時候,雷柱是這樣感慨的:「正如日柱能夠看到『通透世界』一般,睦月也有著普通人難以觸及的天賦。這是無法被復刻的、隻屬於某個人的能力。」


    那是我頭一次聽到所謂的「通透世界」。


    視線內看到的並非我們尋常肉眼所見的事物,而是它更加接近本源的模樣,是它的內在結構。


    哪怕是人,緣一所見到的也並非是麵容皮相,而是更加內在的肌肉與骨骼——而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無法看到這樣的世界。


    在聽了他們的描述之後,我也曾想像過那樣的世界是何等模樣——隻是略微想想,便覺得……未免也太過不平凡了。


    但繼國緣一本就是不平凡的男人。


    在聽到其他人說出「不平凡」這幾個字的時候,我看到緣一的眼神產生了細微的變化,麵無表情的臉似乎也牽扯出了幾分波動。


    不是開心。


    緣一併非是因為與眾不同而感到高興,卻像是——在抗拒著這樣的說法。


    在那時我便產生了某種念頭,或許對他來說,普通而又平凡的生活,才是他真正嚮往的人生。


    一想到這裏,我的腦海裏也浮現出了什麽東西,似乎在曾經的什麽時候,我也曾抱有同樣的念頭。


    鬼殺隊中的柱們,蝶屋的孩子們,他們都曾對我所謂的「天賦」表現出或多或少的羨慕,但對我來說,有沒有這樣的天賦,其實都不是要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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