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於我又開始思考自己的話是否真的太過為難巫女大人了。畢竟對她而言,這種口頭上的說笑大抵也是沒什麽意義的無聊舉動。


    但就在我思考著該說些什麽讓這個話題就這樣過去的時候,卻忽然聽到了身旁傳來極小的聲音。


    「喜歡……」


    是從巫女大人口中發出的聲音。


    輕輕的、細細的、仿佛能夠隨著水霧一起飄散在空中一般, 卻直直地砸進了心底裏,炸起的驚濤駭浪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


    這比之前在房間裏聽到的那聲喜歡更令人意外——那時候巫女大人鄭重其事的模樣, 我恐怕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了。


    但這時候的巫女……


    大抵是受了水溫的影響,就連巫女大人一貫冰冷的皮膚也被浸染了溫度,甚至連同說出來的話也是如此, 那輕飄飄的言語裹著某種令人心醉的熱意鑽進耳中, 讓人不由得麵上發燙。


    到了這種時候, 哪怕是我也覺得有些害羞了。


    好在有溫泉的水溫作為掩飾,所以給發燙的臉頰和泛紅的耳尖都找到了絕佳的理由,哪怕彼此都心知肚明,也仍是誰也沒有戳穿誰。


    感覺再在溫泉裏泡下去,我便要被湧上頭腦的熱意沖得找不到南北了。


    隻好先從水中上來,在擦幹了身上的水漬、換上了新的裏衣之後,這才敢再一次將視線放到巫女大人身上。


    已經換上了素色裏衣的巫女大人,她那頭濕漉漉的黑髮貼在肩上,從髮絲中擴散開的水跡暈濕了衣物,見狀我提醒道:「您不用把頭髮擦幹嗎?」


    聞言巫女大人先是愣了一下,而後摸了摸自己的長髮,又看了看我的頭髮——依舊是幹的。


    因為早在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裏子便已經為我盤好了頭髮。


    現如今早已入冬,夜裏的溫度急轉直下,而以我的身體狀況,倘若在夜裏打濕了頭髮,又會有很大的概率頭疼或是發熱,所以自從出現過一兩次這樣的情況之後,裏子便每次都會為我先將頭髮盤好。


    可巫女大人卻是直接披著頭髮下了水,再加上時不時將下半張臉都埋進水中的舉動,導致那頭弧度微卷的烏黑長髮自她上岸之後便一直在往衣服上滴著水珠。


    「如果就這樣不管不顧的話,哪怕是您,也有可能會因此生病吧?」


    我還從未見過巫女大人生病的模樣——那會是什麽樣呢?


    一旦想到某個話題,便總會不自覺地延伸下去,這種習慣究竟是好是壞,我自己也不清楚。但倘若隻是詢問我現在的想法,我自然是不希望巫女大人生病的。


    順手拿起一旁的幹帕子,我正打算為巫女大人擦幹頭髮,幹燥的帕子擦過濕漉漉的黑髮,往下滴落的水珠逐漸減少,但未過多時,我卻突然發現巫女大人似乎一直都在注視著我。


    麵對麵坐著的我們,因為擦頭髮的動作靠得極近,巫女大人這時候的樣子,不知怎的,總讓人覺得有種透過我在回憶著什麽的感覺。


    這種視線總會時不時令我想起些奇怪的東西。


    倘若真的有「轉生」,那或許是我曾經的記憶也說不定,畢竟那些,全部都是我未曾經歷過的、未曾見到過的、也未曾感受過的,不知從何而來的記憶。


    繼續低下腦袋為巫女大人擦頭髮時,我忽然又想起了許久之前的事情——


    表麵上看起來似乎和巫女大人沒什麽關係,但若是仔細想想,便又會有些不太一樣的收穫。


    在我年幼時城中曾來過一位賣藥郎,雖說已經過去很久了,但我仍記得他的模樣——那副模樣,哪怕放到現在,也是我所見過的最為奇特的樣子。


    不知為何,他那俊秀的麵孔上竟畫著妖冶的花紋,便如浮世繪中那些艷麗而又浮誇的紋路,不僅外貌如此,連背著的箱子裏裝的藥也多得令人咂舌。


    甚至能讓人開始懷疑,他究竟是如何備得了這麽多種類的藥物?


    在種種難以理解的事情裏夾雜著的、唯一可以確定的事情便是——那不是位普通的賣藥郎。


    雖然他本人一直這般自稱。


    那正是我又生病了的時候,病情來得過分迅猛,以至於連城中的醫師們都對我的狀況束手無策,甚至頗有一種盡人事聽天命的悲戚之感,無奈之下父親隻好請來了曾偶然在街上聽說過的那位賣藥郎。


    那位賣藥郎前幾日才來到城中,現如今暫居在一家旅店中,聽城中的其他人說,他賣出的藥物似乎比起城中那些醫師們的還要有效。


    正因如此,在沒有更好選擇的前提下,那位不知姓名的賣藥郎便來到了城主府中。


    我那時候因病情而覺眼前發黑,哪怕睜開眼睛也不太能看清楚他的模樣,隻有那幾道冶麗的花紋在第一麵時便深深地刻在了腦海裏。


    那位不知名的賣藥郎從藥箱裏拿出了不知名的藥物,他告知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雖說我的身體不能因此痊癒,卻也能夠勉強延緩衰敗的速度。


    這種時候換做其他人恐怕也會對他產生懷疑,畢竟賣藥郎不管是來歷還是身份都過於神秘,誰也不敢保證他開出的藥物究竟會產生什麽效果。事後我聽裏子說,父親本是不打算將那種東西餵給我的,但母親卻相信了賣藥郎的話,親自餵我服下了藥物。


    隻因為……那位賣藥郎說不出藥物的名字,卻說出了我的病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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