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份逼人的艷麗卻讓我下意識移開了目光, 將視線落在打開的障門上。


    雖說巫女進入了我的房間,但領著她過來的侍女, 卻依舊在門外的簷廊上等候著。


    她一言不發地低著腦袋,安靜得像是毫無存在的感覺。


    於是我問她:「巫女大人的房間, 是安排在哪裏呢?」


    約莫沒意識到我是在同她說話, 侍女沒有回應,在過了片刻之後,沒有聽到任何回答的侍女才抬起腦袋, 與一直看向她的我對上了視線。


    短暫地對視了瞬間,她又低下腦袋小聲地答道:「就在您的對麵。」


    我稍稍將視線移至對麵, 畢竟是待客用的院子, 院子裏的房間自然也時常有人過來打理清掃。


    隻不過近來因為我搬至此處的緣故,為了不打擾到我, 侍女們前來打掃的次數也變少了許多。


    ——所以打掃房間肯定也需要些時間。


    「這樣啊, 那……」想著既然已經入夜, 那也不便久留,我正打算與巫女大人告別, 然而視線移回她身上時, 卻發現她依舊沒有半分要起身的意圖。


    既然如此, 我也不好趕她離開, 便吩咐侍女先去為她收拾房間,又讓裏子也過去幫忙。


    房間裏隻剩下我們二人,氣氛似乎在某個瞬間又發生了什麽變化,那位年輕的巫女冷不丁開口了:「今夜的月色很漂亮。」


    我愣了一下,回過神便看到她將視線投向外麵的樣子,展露在我麵前的是柔美的側臉和白皙的脖頸,巫女大人回過臉來,聲音輕柔地對我說:「您覺得呢?」


    她的嗓音讓我覺得有些微妙,似乎有種與其長相截然不同的柔和感,就好像這不該是她的語氣,而是從什麽人身上學來的。


    我點頭,提議道:「您想去外麵坐坐嗎?」


    因為身體緣故,我平日裏便少有出房門的時候——不論是白日的烈陽還是夜晚的冷風,都足以對我的身體造成威脅。


    但今晚的溫度十分舒適,又沒什麽風,所以勉強可以出門透透氣。


    巫女用行動同意了我的提議,與我一同坐在簷廊上,眺望著那輪弦月之時,我忽然生出了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


    ——又是這樣。


    從以前開始便是如此,有時明明是第一次做什麽事,卻總會無端生出些熟悉感。更有些時候,在夢境裏都會出現從未見過的人或者情景。


    按理來說,我本不該在意這些的,但心中那股仿佛被什麽所堵塞的感覺,卻讓我不由得對這些事情上心。


    ——我大抵是忘記了什麽。


    卻又想不起來究竟忘記了什麽。


    這股空蕩蕩的感覺橫貫在心頭,久久不能退散。


    過分安靜的氛圍蔓延在我們身邊,可我卻絲毫不覺得有什麽異樣,而是仿佛早已習慣這種氣氛一般——就像是早已與身旁的巫女相識。


    「我……以前見過您嗎?」


    下意識將這句話說出了口,我自己也有些發愣。


    巫女眯了眯眼睛,紅梅色的眸子似乎在某個瞬間變成了銳利的豎瞳,帶著壓迫感的視線襲來,她輕聲答道:「不,沒有見過。」


    嘴上雖是這樣說著,但表情看起來卻有些矛盾,我垂下了眼瞼未多言語,卻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


    「您是從京都來的嗎?」


    擅自打聽他人的私事實在不是妥當的舉措,但巫女大人卻並未在意,而是在默認後回答道:「我離開京都已經很久了。」


    她說這話時目不轉睛注視著我的模樣,令我忽而生出了些許緊張的感覺,甚至沒有經過思考,便問她:「那您為什麽要離開呢?」


    這話似乎戳中了巫女大人的某個點,她的臉色微變,在我不清楚究竟是何種變化時,她回答道:「因為那個人也離開了。」


    我幾乎是在一瞬間便明白了她口中的「那個人」指的是誰。


    必定就是她所傾慕之人了。


    倘若繼續問下去,難免觸及巫女大人一些不願與他人訴說的過往,於是我也收住了提問的心思,隻對她說:「想必您一定很在意他。」


    不知為何,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卻莫名生出了些許違和感——這次是明顯到無法忽視的地步了。


    早在她說起那位也會彈奏這兩首秘曲的人時,極為細微的違和便已經在心底裏埋下了種子。


    就像是在反駁我一般——哪怕這是我與她的第一次見麵,而在此之前我從未見過她。


    本以為巫女大人隻會點點頭隨口附和一句便作罷,但她卻難得主動說起了自己的事情。


    她的聲音很輕,係數落入了我的耳中,仿佛耳語般隱秘卻又蘊含著難以察覺的情緒。


    她說:「在意或是不在意,又能如何呢……」


    似是哀怨,又像怒意。


    「但這兩種感覺是不一樣的吧?」我反問她。


    巫女的嘴角翹起了緊小的弧度,似笑非笑般問:「有什麽不一樣?」


    這是個嘲諷般的微笑,讓我不由得開始懷疑他們之間是否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而更加令我在意的一點是,說這話時的巫女,她的語氣全然聽不出半分方才的溫和柔軟。


    但我卻意外的沒有覺得她這般說話有什麽不妥,反而有種——這才是真實的她——這樣的感覺。


    沒等我回答,她又自顧自地換了話題,「說起來,睦月姬是否去過京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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