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革命在民國曆史上持續的時間很短,幾乎相當於往大水塘扔了一顆小石子所造成的漣漪,但是無論是政治學家還是曆史學家,都不敢忽視三次革命背後所蘊藏的深刻涵義。三次革命的迅速平定,實際上是中央政府度過了自太平天國以來不斷下降的政治權威的最低點,經曆了這個底部,號稱中國自古以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曆史經驗又找到了基於規律的表現周期。雖然自平定三藩、統一台灣以來,清朝政府一直維持著弱勢統一的格局,但誰都知道這種表麵上的光鮮是騙不了人的。不說太平天國這種另立政權、分庭抗禮的行為,單就“東南互保”這種藐視中央權威的往事就足以讓上位者鬱悶不已。辛亥革命之所以能迅速成功,固然與清廷孱弱、袁世凱留力有很大關係,但根源卻是自1840以來愈發墮落的全國秩序。在政治學家眼裏,拋去正義性這種光環不論外,無論是二次革命還是護國戰爭其實也是地方勢力反抗中央的實質;在曆史學家眼裏,元明清三代的大一統格局在20世紀之初麵臨重大的挑戰,倘若三次革命沒有這麽順利的結束,必然造成全國分裂或者藩鎮割據(真實曆史也確實如此)。三次革命的迅速結束,標誌著中央政府權威的日益恢複,這無論對於全國的團結還是作為有秩序的社會其意義都是深遠的。在中國這樣一個經濟落後、中心不突出的大國裏,一旦分裂必然造成最慘重的損失和倒退,曆史無數次的證明,中國凡是獲得大發展、國力強盛都是在中央政府權威最為旺盛的時候。


    作為鬧劇的三次“革命”迅速潰敗不僅進一步強化了中央政府的權威,更讓時任浙江都督的朱瑞處於一個異常尷尬的地步。從內心狀態來說,朱瑞是傾向於馮國璋等人地主張的,作為一個政客,他自然不會被馮國璋等人所找的遁詞所迷惑,他真正害怕的卻是中央政府將手伸到他的地盤裏來;當然,從理性來說。尤其是作為一個軍人,他清楚地了解中央政府的軍事威力。正是在這兩種矛盾情緒地引導下,他拋出了“中立”打算,在他看來,馮國璋所謂的三次革命能否成功倒在其次,關鍵江浙一帶素來是英國人的範圍。中央政府要想迅速拿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隻要戰火延續的時間一長,這中間的變數就多了,自己打出中立的旗號,一方麵可以觀察形勢,誰比較有利就倒向誰;另一方麵也可以待價而沽,讓兩方麵都費盡心思拉攏自己。但他萬萬沒想到,三次革命戲還沒有開場就已落下了帷幕,讓人大跌眼鏡。饒是他眼疾手快,在南京城破之日就通電服從中央。秦時竹也不打算放過他---彭家珍、商震、王雲山數萬大軍在奪下南京、占領上海後,以泰山壓頂的氣勢朝浙江撲來。


    就在德軍瀕臨列日炮台城下時,英國借口履行1839年條約義務。以比利時遭到德國入侵為由,向德國提交了最後通牒---“限在公元1914年8月4日23時以前,請明確回複:德國政府是否尊重比利時國中立地位?”


    顯然,箭在弦上的德國是不會理會這個最後通牒地,8月5日淩晨,英國外交大臣格雷爵士仍未得德國政府正式回複,便依照既定計劃致函德國駐英大使:“因德意誌帝國政府置大英帝國政府再三勸告於不顧,踐踏國際公約、悍然進攻比利時王國領土,破壞其永久中立國地位。大英帝國政府為維護條約尊嚴。保護比利時王國獨立和中立地位,自公元1914年8月4日23時起,對德意誌帝國處於戰爭狀態。”


    至此,一戰終於將協約國和同盟國兩大集團的所有強國都席卷了進去。


    英國的參戰揭示了一戰範圍地繼續擴大,但同時也造就了大英帝國在其餘各個地區的收縮,三次革命的平定,固然是叛軍內部分崩離析、國防軍勢如破竹的結果,但英國在華勢力的放手同樣讓戰爭結束的進程加快,而原本涉嫌三次革命內幕的日本方麵也出乎意料的沒有行動。同樣讓人感覺怪異。當然,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同時也為了“昭示”中國政府專注於內部事務地解決,外交總長陸征祥根據秦時竹的指示發布了公告,宣布中國執行中立政策,同時聲明:1、中國政府對歐洲各國在華僑民和所屬機構予以一視同仁的保護;2、各國不得利用中國租借的領土用於軍事目的,更不得攻擊他國;3、參戰國家不得以任何借口攻擊中國領土。聲明是發出去了,可帝國主義國家從來沒有把中國的立場、聲明、宣言等放在眼裏,這一次究竟有多大的效力,陸征祥也是憂心忡忡。在原本的平衡和製約因為大戰被打破後。他最為擔心的就是有些國家借機生事。在私底下,德國對中國地政策表示了感謝。並進一步指出,如果中國政府能夠賠償德國用於開發青島的建設資金和另外提供一個優良港口,德國方麵願意和中國政府商量歸還青島的事宜。雖然知道這是德國人的緩兵之計,但終歸有一線收回的希望,陸征祥倒是天天和德國方麵密談----這要是能做出成績來,也不枉吃了這麽多年的外交飯。


    出於外交人員的敏感和政治洞察力,陸征祥在領受任務時也向秦時竹說出了自己的擔憂:“日本一貫對膠東地區虎視眈眈,現在德國既陷身於歐洲,恐怕將有出人意料之事發生。”


    但秦時竹的答複卻讓他有些奇怪:“先抓緊和德國人談,日本方麵我另有辦法。”雖然看不出是什麽辦法,但縱觀這些年來秦時竹縱橫捭闔地水平,陸征祥相信總統不是在打馬虎眼,說不定又有什麽妙招!


    事實也確實如此,日本這個不安分地鄰居雖然一直以來都標榜“中日親善”,但凡有頭腦的都是將這句話反著過來理解地。況且,日本也正在策劃對華新陰謀,標的卻是不謀而同----青島。在英國對德宣戰的消息確實之後,日本高層吵成一團。為參加哪一集團而起了爭執。以山本首相為主導的海軍勢力在外交傾向追隨英國,認為應該迅速表明態度,以便將來撈取最大權益;陸軍方麵則代表了長州派閥的利益,不僅在爭奪政府主導權上和山本等人有分歧,在是否對德宣戰的問題上更是持有激烈地否定意見。自明治維新以來,日本一直以德國為仿效對象。無論憲法、陸軍、科技等諸多方麵都力求模仿德國,因此這部分勢力對德國的軍事實力很有信心,認為應該先觀望一段時間,待到時局更趨於明朗的時候再宣布日本的態度。,


    如果不帶偏見地說,在日本的決策層中,海軍總是相對陸軍要更有遠見、更有大局觀一些,海軍抓住了陸軍急於擴張勢力、急於贏得更多勝利以顯示實力的心裏,以批準陸軍在5年內增加2個常備師團為代價,換取了陸軍對於參加協約國集團地支持。當然。海軍和陸軍的矛盾總是相對的,他們在對外侵略擴張、掠奪更多土地和資源上有著更大的一致,海軍盯上了德屬太平洋群島和青島這個優良海港。而陸軍則看上了膠東半島和膠濟鐵路,同時不放棄在有利時機下對於山東全境的控製。套用參謀本部的個別激進分子話語,控製了山東半島和關東州地區後,日本如同一把鉗子能將北京鉗製住,一旦中國政局出現大的動蕩和變局,日本將大有可為,實現大陸政策的計劃也絕非空中樓閣。當然,兩派勢力還在其餘地方保持了一致----對中國政府的警告和嚴正聲明置若罔聞,似乎和沒聽見一般。


    雖然對德戰略並未公開化。但日本這架瘋狂地戰車已開始啟動起來。


    雖然得到德軍進攻比利時、圍攻列日要塞地消息。但法軍出於一貫地盲目。並沒有看作是德軍地攻擊重點。時任法軍總司令地霞飛躊躇滿誌地按照早先擬就對德作戰地第17號計劃。準備沿德法兩國240公裏邊界進軍。霞飛地盲目自信更是加劇了這種空想----它置德國在列日城下地動作不顧。反而命令部隊迅速朝阿爾薩斯和洛林進發。準備渡過萊茵河。與俄軍會師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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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軍依照既定計劃繼續猛攻列日要塞。德國之所以能號稱世界第一陸軍強國。很重要地一點就是令行禁止、紀律嚴明。不是天性浪漫、花頭花腦地法國人所能比擬地。


    自從參謀本部搬遷至科不倫次後。小毛奇將作戰籌劃及一應軍務都皆委托副職馮·施泰因將軍全權處理。自己則靜候比利時方麵地消息。以便更好地思考下一步戰略部署。馬斯河部隊每隔半小時即發來電報。起先一切順利。但列日要塞果然名不虛傳。在消耗近6萬發各種類型地炮彈後。炮台仍然紋絲不動……


    接到報告地小毛奇感歎道:“想不到比利時人真地鑄造了如此堅固地堡壘。這幾百萬馬克倒是花得不冤。”立即起草電文催告督率“大貝爾塔”直屬重炮部隊地魯登道夫加速前進。魯登道夫全名埃裏希·魯登道夫。平民出身。年齡不大。亦沒有顯赫戰功。在曆來重視軍功、資曆、出身地德國軍界並無突出之處。換作一般人。根本就不入小毛奇地法眼。但魯登道夫曾在參謀本部任第二部部長。負責動員計劃地起草。當時他直言不諱地建議小毛奇增加3萬常備軍。另組3個新集團軍。這一計劃因為要占用不少軍費。遭到大部分人地反對。但小毛奇經過考慮認為建議頗有道理。到法德正式宣戰時用兵果然寬裕了很多。以至於有足夠地本錢修改史裏芬計劃。雖然修改地舉動並不明智。但魯登道夫地先見之明讓小毛奇頗為欣慰。一直想予以重用。直到大戰爆發。毫不猶豫地將總參謀部直屬特別重炮部隊讓其統帥。


    8日上午。列日要塞弗萊龍炮台陣地前。德軍升起了碩大地齊柏林飛艇作為觀測基地。魯登道夫和埃姆米希則緊緊盯著“大貝爾塔”巨炮動靜。這一天上帝是站在德國人一邊地。幾門巨炮輪流發射。到第8發時。不偏不倚正好命中弗萊龍炮台頂部正中。飛艇上地觀測員看得清清楚楚。隻見彈頭從高空落下。借助慣性和重力。徑直穿透3米厚地混凝土頂蓋。然後延時引信引發了炸藥在炮台內部炸裂。所以。這一次地爆炸煙塵較前幾次都要小。回衝上來地時間也要長一些。沒等觀測員發回消息。富有經驗地炮兵指揮官已經在狂呼。“擊中啦!擊中啦!”


    不多時便有確切消息傳來:“炮彈正中炮台頂部。貫穿之後在其內部爆炸。一部分天花板崩塌。炮台附近已著火。並有零星爆炸聲。可能是其餘彈藥殉爆。”


    “繼續發射!”隨著魯登道夫地命令,炮台被連連命中,在挨了4、5發炮彈後,整個炮台終於支撐不住,如同紙糊的房子一般倒了下來,德國在巨炮地協助下,僅用了一個星期就攻克了列日要塞,比利時人為了保存實力,下令全軍主力移師安特衛普,讓出南下通道,打開了通往法比邊境的大門。


    與此同時,在霞飛的狠命催促中,法軍第1、2集團軍共11個軍,60餘萬部隊排成密集進軍的態勢,浩浩蕩蕩地沿著孚日山脈各隘道殺出。德國守軍寡不敵眾,略做抵抗後便全線撤退,法軍一路追擊,每日深入10多公裏,不到五天前鋒已抵達萊茵河邊。


    從整體戰略態勢上觀察,就可以發現一個相映成趣的現象---德軍和法軍都向對方薄弱至極的一翼挺進,都力圖深入對方腹地、占據重要目標來迫使對方另一翼返回或停止進攻以達到自己的目的,哪一方的主力能先期達到自己的目標並迫使對方放棄其預定目標,這場戰爭便已勝利了一半。法軍拚命朝萊茵河挺進,德軍則馬不停蹄地朝法比邊境進發。


    雖然法比邊境的迅速推進讓威廉二世很滿意,但法軍的咄咄逼人也讓其覺得不安,他特意趕到總參謀部,問道:“聽說霞飛已將法軍主力開進至萊茵河一線,妄圖覬覦柏林,閣下有何對策?”“阿爾薩斯和洛林兩地我軍原本安排的實力就不雄厚,落敗在情理之中,我並不擔心霞飛繼續進軍,那樣還沒等他進抵柏林,巴黎恐怕都已落入我軍之手,我隻擔心他通過比利時戰役明白我軍戰略意圖和目的後會迅速回師,因此我打算派一支部隊前去拖住法軍主力……”


    “需要多少兵力?”


    “從總預備隊中抽調4個師組成右翼特別支隊以完成這個任務,至於人選……”小毛奇意味深長地掃視了仍留守的眾將一眼,魯登道夫感覺信任的目光直在自己的臉上打轉轉,難道到了挺身而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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